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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一年,女友把我的哥们勾遍

出国一年,女友把我的哥们勾遍

      我觉得关于这些事情,关于这个姑娘,最终不写出来,我会憋死。我已经无人可以诉说,即使写在天涯里,也没人能理解。事实上,我能想象到,如果是我无聊时看到谁写了这么一个故事,我肯定会特鄙视地想:孙子真TMD窝囊废。但残酷的事实是,这孙子就是我。

 

从英国留学回来已经有几个月了,我还是能时不时地得到她的消息,虽然我已经不怎么主动联系她,她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让我崩溃。我知道她还在北京晃着,我却在回国后已经逃难般的辗转了四五个城市。说来可笑,明明北京是我的家,我却得躲着她。

 

昨天她的空间里又上传了几张照片,对着这几张照片,我耗了半盒烟。我是在KTV包房里的电脑上网时看到的,身后一帮同事在抢着麦克风鬼哭狼嚎,若是和朋友出来,我决然不敢打开她的照片来看,我受不了谁再来跟我说跟她有一腿。

 

我看着照片,跟我同一天进公司的小汪从身后过来,眼珠子快贴在屏幕上:“我X,美女啊!你认识?”我一把推开他,说不认识,就叉了网页。

 

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感觉后象,说的就是感觉刺激物消失后,感觉仍然存在的现象。余音绕梁就是那么回事儿,美女跟仙乐一个道理,尽管关了网页,我眼前还全都是她妩媚的样子。长发如瀑,身姿笔直,白衬衫束进裙子里,纤腰盈盈一握。有的事实必须承认,比如无论怎么PS出来的美女,都PS不出那种勾人魂魄的气息。她就是那种浑然天成的美女,就算她在镜头里扮鬼脸,或者一脸漠然,都比那些笑容如螺旋测微器般度量好才按下快门的女生要杀人不见血。我曾为了她脑子发热,如今已经烧成呆傻。

 

我觉得无比窝囊,如果我不曾认识她,此时看到这种段数的靓妞,肯定已经加了她的好友,言谈甚欢,几天哄得她心花怒放,约出来该干嘛干嘛。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是混蛋,但现在她活活把一个混蛋变成了傻蛋。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给自己算过一笔账,我,26岁,海归硕士,北京土著,身高183,体重78,勾搭姑娘无数,得手N名——到此为止一切还算平常。

 

爱过的姑娘,一个。

 

她十几岁北漂,今年24岁,身高腿长九头身,尚无正式工作,勾搭过多少男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想勾搭的必然能得手,除非那个男的对女人没兴趣,我还知道她勾搭过几乎我所有的哥们儿,在我出国短短一年间。

 

甭骂了,我知道我是个傻缺。

 

这事儿完全不能怪我哥们儿,他们虽然和我一样算不得好男人,但至少都是够义气的好人。我也没法怪她,就算我想怪也还是怪不起来,我只能怪我自己,我太TM贱!

 

她从来没有对外宣布过她是我女朋友,我也从来没有跟朋友们说过我对她已经到了认真的地步。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一切都得从前年夏天,也就是2009年的夏天说起。

 

我毕业了,没什么感觉,从小就在这个城市里呆着,我觉得没劲透了。高考填志愿时想跑外地去,我妈差点抹了脖子——当然是抹我的脖子,我妈杀气腾腾地说:敢跑出北京,就把小命还我!

 

读大三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出国,在毕业的时候已经搞定了雅思,成绩单也算漂亮,英国的录取通知书下得很顺利,于是09年的夏天,我又重温了高考结束后那种无所事事的自在感觉。跟我最好的那帮哥们儿,去向也都很明朗,有的去美国读PHD,有的留在北京工作,在大批高校学子撤出北京的时候,我们就开始热烈狂欢了。

 

我还记得那是个周末,我们已经喝了一场子,从饭店出来,北京下起了夏天特有的雷阵雨,每天都是那时候电闪雷轰一小时,鸣金收兵。我第一个走出包间,就看见了站在收银台前的姑娘。

 

她穿了件男式衬衫,下摆掖在牛仔热裤里,后来我发现她常喜欢这么穿,把衬衫束进裤子或者裙子里,她那个样子确实好看,腰肢薄而细,惹人怜爱。她脚上踩着一双高跟凉鞋,小腿线条极迷人,头发扎得很高,一看就很特别的感觉。

 

她回过头来,我手里的钱包就掉地上了。真不夸张,她太白皙,一张脸像月色般透明,那一刻我只想起高中读武侠小说,看到小龙女常年不见阳光肤白如雪还想这TM得多恐怖。见到她我觉得,小龙女也不过如此。

 

她表情很焦虑,我英雄救美的心思顿起,捡起钱包快步走到收银台,一边结账一边暗中注意她的举动。我听见她说,你查啊,我就是楼上608号房的,我叫XXX,我当时就用手机给你们打电话订餐的,你看系统里有没有我手机号,138XXXXXXXX!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面,我喝了不少酒,握着钱包去结账。她穿着一件男衬衫,是个住在饭店楼上的开房客人。我早该意识到这样的开始埋下了什么伏笔,而当时的我只是色迷心窍,想不费一兵一卒就知道了姓名和手机号,天助我也。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我一遇到她,智商总是能顺利地跌到负值,连个过渡都没有。

 

我站着结账的工夫,就侧耳听明白了她在焦虑什么:她两个小时前给楼下餐厅打电话叫了晚餐送到客房去,等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下来询问却被告知从来没有接到过她的订餐。

 

我觉得她傻得可爱,干脆再订一次就得了呗,跟他们在这扯淡,遭罪的还不是自己的肚皮。我结了帐回包间,一进去就跟大伙宣布:大堂里站了个美女。这帮孙子的醉眼全吧嗒开了,听完我的描述,一个人喊了句:嗨!正跟人开房的妞,你TM还惦记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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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就觉得自己真是喝大了,居然恍然大悟,然后就万分嫉恨地想哪个王八蛋这么走运,恨不得冲上608房间灭了丫的。

 

我的心思只是一闪念,然而却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什么不可以啊!我脱口一说,兄弟们都兴奋了,我们从小玩到大,干得最多的事儿就是捣蛋,何况喝了酒,恶向胆边生。瘦猴最雷厉风行,当时就拽着几个人往电梯跑,我的心思全在美女身上,有他们去拖住608房那孙子,我就直接奔前台去了。她还在那里,一副不理论出个结果不罢休的样子,这个傻妞!为了以后叙述方便,我就叫她罗芙薇,跟她本名很类似。

 

后来听瘦猴说,他们到了608门口就敲门,里面一个男的问谁啊?瘦猴说:先生您的晚餐到了。那男的就开了门,一伙人扑进去就把他按地下,逼问他跟楼下的美女什么关系。瘦猴还像模像样地吼了句:不想活了,不打听打听她是谁的马子吗?那孙子磕头如捣蒜地撇清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那个女的勾引他的。瘦猴一看他这么尿性,连逗他的兴致都没了,大家胡乱吓唬他几句火速离开。他们下楼到大厅的时候,我和罗芙薇都已经不见了。

 

我跟罗芙薇说的第一句话是:姑娘,你不饿吗?

 

我对“姑娘”这个词,有种北京人偏执的好感,我从来不轻易用“姑娘”来称呼女孩子,除非她真的属于《姑娘,漂亮》唱出来的那种范儿。罗芙薇转头一看我,扑哧就笑了,她眨了眨眼睛说,饿啊,我都快饿死了。

 

我说:饿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出门右拐有个披萨店,老外厨子烤的,那叫一香。我请你。

 

罗芙薇很淡然地说:客气了,我哪也不去。

 

我说,行,那下次吧,我给你打电话。

 

罗芙薇睁大眼睛,说“诶?”,她眼睛真好看,没画眼线也神采飞扬。

 

我把她手机号从头到尾背了一遍,我记性相当不错,考雅思突击一个月,单词量狂涨。区区11个数字,太简单了。罗芙薇不是等闲之辈,估计没少受浪子骚扰,她恢复了月色一样平静的表情说,我明儿就换号。

 

她这一句话,就泄露了身份。她的腔调是着力模仿北京话的,也确实学得似模似样,但让我这个老北京胡同串小子听起来,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在北京长大的丫头,估计是个极力想融入皇城根儿的小北漂。

 

我眯着眼睛问她:来北京几年了?

 

罗芙薇顿了顿,说,七八年了。

 

我说:最想吃什么?

 

罗芙薇仰头看着我:啥?

 

我说:最想吃什么,今天晚上咱就去吃。

 

也许我看起来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吊儿郎当,也许我只是比608房的衰人看起来更靠谱一点,也许我打思乡牌的小花招起了作用,罗芙薇跟着一个酒气冲天人高马大的京油子走了。

 

罗芙薇出了饭店就拉开一辆出租车的后门,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一家饺子馆门口。罗芙薇坐在馆子里一口气点了三样馅的饺子,还问我:你还喝吗?我说:喝!她扭头就跟服务员喊:来半打哈啤!

 

饺子端上来她就笑,问我:你猜我为什么惦记这儿的饺子?我说猜不着。

 

罗芙薇夹起一只胖乎乎的饺子说:只有我们东北人才能包出馅这么大的饺子,你知道不?

 

我忍不住笑了,她东北口音飘出来,倍儿可爱。吃着家乡的饺子,喝着家乡的啤酒,东北姑娘话多了起来。“十五岁,十六岁?哎反正就那么大吧,我一个人,带着一套练功服,来北京上学。下火车就晕了,是真晕,公交地铁线路太多,一个小时的路,我折腾了三个小时才到。第一个晚上宿舍女孩儿全都在哭,就我没哭。我给家里打电话说,北京特好,学校也特好,我争取上春晚,你们就等着看吧!当时大家都觉得春晚需要那么多舞蹈演员,怎么还不能捞上个名额啊。我从6岁就被老师挑走学舞蹈了。”

 

我能看出来,罗芙薇额头光洁,没有剪出刘海,腰肢柔软,双腿纤长,走路就跟跳舞似的轻盈。同时,在她倔强的眼神里,我也能看到那个口出豪言,就是不肯哭鼻子的小女孩。

 

罗芙薇胃口很好,吃了十多个饺子,还喝了不少啤酒。我已经肚皮滚圆,勉强陪她喝点,已经撑得快吐了。毕业时分我总是从一个散伙饭局赶到另一个散伙饭局,长了不少肉。罗芙薇用筷子虚点了一下我面前的空气说:“我喜欢你的衬衫,不过,扣子快崩开了。”

 

我顿时很窘迫,其实我决不至于崩开衬衫扣子那么胖,只是坐姿太萎靡,再加上吃得太多把肚皮都鼓起来了。我的囧样逗得她哈哈大笑起来,我发现她笑得特真实,不像有的女生还要做淑女状,看着都累。

 

她坐着的时候还有点没坐相,斜倚着靠背,宽大的衬衫袖子滑落在肘上,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臂。我看得心直痒痒,男人都能理解那种感觉,就有那种姑娘,让你随时充满了冲动,她的手指头,小耳垂,脖颈的碎发,喘气儿时起伏的胸脯,她垂下眼帘时轻颤的睫毛,她忽然看你一眼时饱含的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意味,都让我无法忽视自己小腹急转直下的那股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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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姑娘在跟服务员要餐盒打包没吃完的饺子,她知道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在活生生地用眼睛扒光她的衣服,满脑子盘算着怎么尽快把她的小身子压在怀里,听她娇弱的呻吟回荡在耳边么?她如果看见我脑子里翻滚的东西有多龌龊,估计会把一盘饺子都扣我脸上吧。

 

打包完饺子,隆重的时刻到了,站在馆子门口我俩大眼对小眼。我是死活不愿意让她回那个该死的608房的,问题是她愿意跟我走么?

 

“赵一川,你晚上去哪?”她主动开口了。(我确实姓赵,一川当然是由这个用户名来的,老子就算丢人现眼也不改祖宗姓。)

 

我听了这话,有戏啊,看来姑娘是个上道的人,我内心狂喜。虽然是土著,但我已经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上大学时就在二环租房子住。因为我打小出生在那里,始终有感情。距离出国还有两个多月,房子还没退掉。除了我有时往那里带姑娘以外,朋友也会借用,所以瘦猴总说那间房子充满了淫荡的气息。

 

带着她坐在开往二环的出租车时我忽然想到,虽然以前也有女孩子去我租的房子,但都是我当时的女朋友,这样一个“捡”来的姑娘,还是头一回。对于今晚该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激动得如处男般无以复加。

 

钥匙开了门,我摁亮了灯。罗芙薇走进来,转了个圈说:你这儿还挺像回事儿啊!我心想,废话,打炮用的房子,不搞得温馨点姑娘都吓跑了。有一回我收了个二手液晶电视玩游戏用,刚拿回来都没打开扔在屋子里就上课去了。结果当天晚上哥们儿余庆借用,摸着黑就跟姑娘搂着往卧室冲,姑娘被电视箱子绊倒差点破了相,气得再也没搭理余庆。余庆给我打电话诉苦,让我以后把屋子收拾干净点。

 

我开了电视,问罗芙薇要不要看DVD,她说太晚了不看了,天儿真热,我能洗个澡么?我点点头,内心狂喊:洗吧洗吧快洗白白等着爷临幸吧!还特孙子地给人家拆封了一套新的毛巾浴巾,一个女生送我的生日礼物,当时觉得特可笑,我一老爷们儿一条毛巾就搞定,弄这么花里胡哨的一套干嘛。

 

罗芙薇洗澡的时候我拽开抽屉查看了一下安全套,我一直都用进口的,有些哥们儿图便宜买些山寨的,还没拆的就扔在我家,我发现了一律扔掉。这不是装X,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糊弄。还好,虽然跟上任女朋友分手已经好几个月,套套库存尚够。在分手后我忙毕业的事,没有猎艳,也有点分手后遗症,对女人兴趣降到历史最低,而罗芙薇的出现,重燃了我熊熊欲火。

 

罗芙薇走出浴室的样子没有震撼到我,因为在饺子馆里我就用意念把她剥了个干净,所以她出水芙蓉的模样完全意料之中。她还是穿着那件男衬衫,让我看着就火大,恨不得撕得粉碎。

 

我也换了衣服,一件柔软一些的衬衫,我有点洁癖,在家穿的衣服总要和出门的衣服分开。发现这件衬衫很软很舒服后,我就把它作为家居服了。罗芙薇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领子说:这件衬衫也好看,我就喜欢穿衬衫的男人。

 

这句话不是挑逗我就去死。我不再跟她保持那条客气礼貌的界限,捏了捏她瘦瘦的肩膀:“咱俩换?”这是我第一次碰她。

 

“好啊。”罗芙薇毫不在意地一口答应,动手解扣子。她解开扣子的时候,我已经迅速把衬衫脱掉拎在手里。罗芙薇衬衫里是一件吊带,她都没给我机会好好地欣赏一下,就夺过我的衬衫套上了。

 

“真舒服”她耸耸肩,抱紧了手臂,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没想到她还真的给穿上了,赤裸着上身站在她面前像个傻B似的接过她原本穿的衬衫。罗芙薇走过我身边,盘腿坐在沙发上,猫一样地伸了个懒腰——小妞柔韧性真好。她抱着一个靠垫倒头躺在沙发上,侧着脸对我一笑。我已经无法忍耐,扔掉手里的衬衫走到沙发前,坐在她身边,两手撑在她身子旁,俯下了头。

 

罗芙薇闭上了眼睛。我的脸离她的脸足够近,能看见她眉毛修过的痕迹,能闻到她头发上我浴室里那瓶海飞丝的香味,她娇俏的唇角含着妩媚的笑。我的裆间迅速弹起,一秒钟都不用。

 

“赵一川”她忽然开口了,依然闭着眼。

 

我强忍欲火,“嗯”了一声。

 

“我谢谢你让我在你家留宿。不过我今晚真的不想跟你上床,你说行么?”

 

我顿时泄了气,裤裆里的蠢蠢欲动也偃旗息鼓。还有比这更令人萎顿的么?她平静的口吻,商量的语气,让我觉得猛然发现自己多么混账。我那些龌龊的想法,更是粗暴地把她,把我自己,把我们的关系,都定位在了一个肮脏的层次。她从608那个狼窝逃离,又掉进我这个虎穴。我在心里骂自己,姓赵的,你真的要这么干么?喜欢的姑娘,不管不顾先办了再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啊!再美好的可能都糟践光了。我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没劲!真TM没劲!

 

我从沙发上出溜下来,尴尬得不敢跟她对视。幸好她善解人意,一直也没有睁开眼睛。她只是调皮地笑了笑,仿佛能猜到我的窘迫,说:“我渴了,帮我倒杯水呗。”

 

我把水递给她,她坐起来喝。我望着她,还是有点不爽,我很想问她,不跟我上床,那她今晚本来要与之同床共枕的608房混蛋是怎么回事,肯定不可能是男朋友。我忍住了没问,否则就太幼稚了。我不知道她心里是否想过要跟我解释,她的表情风平浪静。后来我慢慢发现,她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懒得和你解释,完全不吊你的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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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回来了。昨天因为工作缘故去了郊区一趟。我才入职不久,革命一块砖。一起回国的同学里,我是工作最晚的,之前的几个月,我都流浪似的在国内晃悠,哪都去,就是不敢回北京。

 

2010年底兴冲冲地回国,迫不及待地找哥们儿聚会,获悉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把自己锁在家里三天,背起行囊去机场,跟家里说是“工作前好好游览一下祖国大好河山”。我首先就去了东北,一点没对自己手下留情。站在罗芙薇家乡俄式建筑云集的街道上,听教堂的钟声敲响,松花江边的满族老人口音酷似京腔,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举着一串冻得像石头似的冰糖葫芦咬牙切齿地啃,这是她说过她小时候,冬天最喜欢做的事。

 

“你知道不,冰天雪地里啃糖葫芦,最给劲儿了!”

 

吃完那串糖葫芦我嘴唇都麻木了,接着南下云南,四川,然后新疆,甘肃,我觉得自己对她渐渐淡忘,再加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再不回家就不要我了,于是风尘仆仆地回了北京。

 

北京没什么变化,我变了,找到工作以后,我就很少去二环曾经居住的地方。我跟兄弟们出去吃喝玩乐的时间少了,毕竟大家都忙碌起来。聚在一起时,他们说我变得沉默了,还骂我是不是说了一年英语,不会讲人话了。

 

我无力地笑笑,不能跟他们任何一个人说我的心事,我TM快疯了。

 

罗芙薇在我家过了一夜之后,还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虚荣心作祟,觉得太丢人。姑娘都领回家了,居然没碰人家一手指头,对于哥们儿眼中的我来说就像常胜将军输给老弱病残一样不可思议。

 

那天早上我还在蒙头大睡,罗芙薇进了我的房间,轻轻推了推我。她的手指真凉,大夏天的,还把我冰得一个激灵。我翻身坐起来,稀里糊涂地问她:几点了?

 

罗芙薇轻轻地笑了,问我,你冰箱里怎么那么贫瘠啊,我想给你做个三明治,就找着一罐臭豆腐!

 

我说我不吃早饭,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罗芙薇说那咱们去肯德基吃早餐得了,我还得回酒店一趟。

 

还TM敢提酒店!我冷冷地问,回去干什么。

 

罗芙薇说,拿我的东西啊!

 

我没好气地说:能有多少东西,不要了,我再给你买行不。

 

罗芙薇说,一个旅行箱,我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了。

 

我诧异不已,你是开房还是私奔啊?

 

罗芙薇轻描淡写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陪不陪我去吧。

 

去,必须去。虽然没收到瘦猴的任何消息,不过我估计他们上去搅合那么一阵,那混球该屁滚尿流地退房了。

 

打车到了酒店,一问前台,608居然还没有退房。罗芙薇脸色很难看,对前台说吃早餐不小心把自己锁在外面了,凭着系统里身份证登记记录,服务员很麻利地给我们开了门。屋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我还是一眼看到了床上裸露的男女,他们见我们进来惊恐地坐直了身体。罗芙薇小巧的下巴冲那个女人一扬,问男人:“她谁?”那孙子还没搭话,女人刷地跳下床穿衣服,边穿边说:“没我什么事儿啊,我就是一个小姐,我俩不认识。”

 

我转过头问了罗芙薇那个我憋了一晚上的问题:“这孙子TMD是你什么人?”

 

罗芙薇抽了一下小鼻子说:“男朋友,不过现在不是了。”

 

我像离弦之箭冲到床上,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为了罗芙薇让我吃瘪的,为了我作为一个男人对其不屑的,为了这杂种居然还得手罗芙薇的——全都挥拳下去,那个男的捂着脸嚎:“哎呦我草!哥们儿你听我说啊!”

 

“说!”

 

“房都开了,我钱不能白花啊!”

 

“你MLGB!”我把他拖下床,狂踹了几脚,转身拎起角落里罗芙薇的小皮箱就走。罗芙薇跟在我身后,一直出了酒店,她开口问:“咱们这是去哪啊?”

 

我还问你呢!你说你全部家当都在这皮箱里,是打算要流落街头么?

 

坐在街角的麦当劳里,罗芙薇慢慢地跟我说了她的现状。从舞院毕业后,她拒绝了一些演出单位的录用,在几家健身房和舞蹈学校做老师,自己租了个单间住。前两天房东突然变卦说不租了,退给她两个月房租让她尽快搬走。她拎着皮箱站在街头,下意识地给一个男人打了电话,他就来接她了。

 

我问,这么说他不是你男朋友啊?

 

罗芙薇笑得花枝乱颤:我就想看看你能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你还真动手打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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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这个小妖精……我无奈极了,质问她:你怎么这么不矜持,随随便便就跟人开房!

 

罗芙薇一脸平静地说,不然我住哪。

 

我快气炸了,我能感觉到她是故意气我的,就像刚才在房间里故意逗我去打那个败类。我还是拿她没办法。我说,你去我那里住,我不要钱,你敢去么?

 

我也没有抱什么希望,眼下就只是试图增加我俩之间的关联,我怕把她弄丢在人海。罗芙薇果然只是当个笑话,微微一抿嘴说,我给我朋友打电话了,暂时先在她那里挤挤。

 

我没再多说什么,打车把她送到她朋友那里,她下车前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不会换号吧?

 

她回眸望着我,我不换。谢谢你。她凑过来在我脸上吻了一下,低头推开车门走了。

 

从车挑头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想她了,十分没出息。我回了租房往客厅沙发上一坐,周围的空气全是她的香味,令我心烦意乱。这种心弦被撩拨的感觉,我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

 

高二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学姐,活泼开朗,听说追她的人遍布东西城区,北至海淀南达丰台,我喜欢在走廊的窗口看她在操场跑步,一头俏丽的短发在阳光里有种奇异的色彩。听说学姐准备考北大,我也玩了命的学习,还差点转到文科班去。后来高三发榜,我在前一百名里居然怎么都查不到她的名字,心里一沉以为她考砸了。

 

当她被美国大学录取的消息传来后,我骑着自行车一路狂蹬到她家门口,发现竟已经站了三五个面熟的男生,一样的失魂落魄。我顿时哑然,觉得自己像个无聊的笑话。骑车回家的二十分钟里,我完成了一个少年蜕变的心路,从此再没有投入地为姑娘着迷过。

 

大学对于我来说,就是荒唐开始,平淡收尾。大一时我换了四个女朋友,得来的太容易,无心珍惜。在系里坏了北京男生的名誉之后,我老实了。大二的女朋友是校外的,大三决定出国就分手了。准备雅思时认识了一个同样打算去英国的女生,我开始了一段平和的恋情,大家都以为我隐退江湖浪子回头了。我俩的录取通知书都顺利发下来,爱情却就此结束。我忽然觉得谈恋爱没劲透了,何况就要出国,谈恋爱也白扯。

 

但是命中注定的,谁也躲不过。我越到后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虽然每次这么想,都鄙视自己的窝囊。我始终觉得没有能力掌控自己人生的人,才动不动就说命中注定。

 

反正,我在出租屋里坐立难安,觉得处处都是她的痕迹。没有十分钟,我就手贱地拨了那11个听了一遍就烂熟于心的数字。

 

那边有点嘈杂,罗芙薇说:“哎哟,我还正跟她们说你呢,大英雄!哈哈。”我问她在哪,她说:“我们吃火锅呐。”

 

这个姑娘怎么就知道吃!她问我吃饭了没,我说吃了,你昨儿剩的饺子。其实我根本就没开过冰箱,故意提起而已。结果她马上说:“你吃啦?我都忘了告诉你了,煎得香不?”

 

煎得?我在厨房转悠了一圈,看到灶台旁边放着一只盘子,里面躺满了煎得金黄的胖饺子,我捡起一个丢进嘴里,含混地说:“香,就是凉了。”

 

“凉了就甭吃了……”罗芙薇还没说完,那边突然一声尖叫“让他过来!”差点刺破了我耳膜,我把手机拉远,再放到耳边时已经换了一个人的声音:“英雄,你来呗?海底捞啊!”

 

我用了两秒钟盘算了一下其中的利弊关系,跟那边说:“我就是想薇薇了,问候她一下。下午有事,改天请美女们吃饭行吗?”

 

这两秒钟,我大脑高速运转:我当然恨不得立即出现在罗芙薇面前,但是如果我现在去了,就是一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跟屁虫。跟她的闺蜜吃火锅插科打诨,对提升在她心目中对我的好感作用甚微,只是那些徒增她们八卦内容的傻瓜之一而已。我不去,反而会让她觉得意外,女人只要对一个男人的行为感到意外,就是动心的第一步——至少动了好奇心。何况我特地借她朋友之口,转达了我对“薇薇”(女孩子对称呼十分敏感,这一点男人必须谨记!)的想念,女人最爱八卦闺蜜的情事,这一点细节,足够她们热烈讨论一番了。

 

后来果然证实了我的英明推断,那一顿饭剩下的时间,她们都在谈论我和罗芙薇的可能性,纷纷发表言论认为我是不可错过的一盘菜。男人最怕被兄弟出卖,女人最怕被闺蜜忽悠。罗芙薇被她们说得五迷三道,稀里糊涂。当天晚上她们一行散去,只剩下罗芙薇和她最好的姐妹桃子,也就是之前电话里那声尖叫的来源。在桃子的怂恿下,罗芙薇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去找她俩。

 

这回不去就该玩儿现了,我跟我爸说要用车,他没吭声直接指了指角柜上的钥匙。我知道他心里明白我这么晚用车,肯定是去接姑娘。在这方面,我爸妈都不太管我,毕竟是男孩,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开车到了三环边上的一个写字楼,里面有一个舞蹈培训学校,罗芙薇在里面上一个晚课。我坐在车里等到罗芙薇出门,她头发高高地束起,眉目如画,顾盼生辉。我摁了一声喇叭,她跑过来得样子很可爱。桃子比她跑得还快,拉开门跳进来,一副自来熟的架势,拍了我肩膀一下:“晚上好啊英雄,人帅车靓,我看好你哦!”

 

桃子是学声乐的,怪不得嗓门尖利,她凑热闹来给罗芙薇的课捧场。桃子和罗芙薇相识于大学,好得像一团牛皮糖。我提议去K歌,桃子说唱恶心了;桃子说去泡吧,罗芙薇说跳恶心了。真难伺候!我说:“咱可以不跳,喝点东西呗。”

 

“看着他们跳那么烂还好意思扭来扭去的,我喝不下!聊天又听不见,不去!”老师很牛气哄哄的,我还没喝就醉了,看她自负的样子都很招人喜欢。我提了个建议,“我要毕业了,愿意去我学校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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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提议是非常成功的,夏夜的北京校园十分美——带着离别的凄美浪漫,女生楼下照例有男生抱了吉他唱情歌作毕业前最后的表白,路边时不时能见到吃完散伙饭酩酊大醉连寝室都找不着的同学,坐在地上拍着垃圾桶痛哭。我把车停在门口,带她们逛夜间的跳蚤市场,毕业时分的校园特色。

 

离京的毕业生把自己不准备带走的物品都作二手货卖掉,以很便宜的价格半卖半送给师弟师妹,图个开心而已。两个人都很兴奋,说以前学校没有这个传统。她俩在前面走走停停,挑挑拣拣,我则不停地遇到熟人。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她俩就看出来我四年混得不错,很多摊主同学一看我带来两个女孩,都直接从自己的物品里挑出一些小玩意儿送给她俩。罗芙薇不时地对我回眸一笑,我知道自己又走对了一步棋,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一个女生在卖一个塑料抽屉柜,桃子拽了罗芙薇一下说:你需要这个吧?罗芙薇看了一眼,那一眼我就知道她真的喜欢那个柜子,但是她迟疑一下说:“不要了,你那里也没地方。”

 

我很想再提起让她去我那里住的事,但是我知道不是时候。一个姑娘很在意自己在女性朋友眼里的名誉,她宁可跟我不矜持,也不能让闺蜜觉得自己很随便。桃子是个太精明的女孩,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她立刻拽住我袖子作央求状:“英雄,你再出马一次吧!我那里实在太小,不如你收留她得了。”

 

我顺水推舟:好啊,我四脚朝天地赞同,就怕老师谱儿大,我接不住。

 

罗芙薇果然爱听,笑得眼睛弯弯的,她顺手掐了我一把说:“讨厌!”

 

男人有几件事一定要铭记,除了我说过女孩子对称呼很敏感以外,还有如果姑娘掐你一把还抛个媚眼娇嗔地说你讨厌,你反手握住她的小爪子保准没错。

 

逛遍校园,我俩的手都没松开过。

 

桃子直嚷嚷自己上了贼车,不明不白地成了电灯泡。我淡淡一笑,心里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急功近利。我忽然又有了好好宠爱一个人的冲动,当时心想可不能让瘦猴他们知道我动了真情这么丢人。人这辈子不一见钟情一次,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风骚。

 

逛到尽兴而归,两个姑娘还在夸赞我的学校,我觉得莫名其妙。母校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地方,不到离开,不会爱上。我送她俩回家,刚挑头回去手机就响,我满心期望是罗芙薇,却是同系的哥们儿余庆。

 

“我看到你小子了,带了两个美眉,行啊!现在都玩3P了!”

 

“滚!”我揣摩余庆没看着我和罗芙薇牵手,也不怕他胡说八道。余庆嘴很欠,但是在我大一期末险些挂了专业课时,他去找了位居四大名捕之一的教授,用一张欠嘴帮我斡旋回了学分,还保住了我的奖学金。我领了奖学金那天请兄弟们吃海鲜,余庆欠嘴不改:“草,你不请我嫖娼吗?或者把追你的妞分我一个——千万得是你没上过的啊!我有洁癖。”

 

四年后,余庆跟罗芙薇暧昧不已,他完全不知道我和罗芙薇的过往,甚至没有记住罗芙薇就是毕业前他看到我领着逛跳蚤市场的两个女孩之一。而罗芙薇,她绝口不提。

 

我曾经被女孩子扇过一个耳光,当时她骂男人太绝情。现在我知道,女人绝情起来,男人连望其项背的速度都没有。

 

夜游我母校之后,我再没有给罗芙薇打电话,只是不时给她发短信开开玩笑,问候一下。我决定缓一缓,这样下去我会把持不住,干出蠢事来。而且冷一冷她,说不定效果更好。但是罗芙薇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掌握不好其中的火候,鸡飞蛋打是瞬间的事。

 

那段时间我无所事事,有足够的空闲去想怎么把罗芙薇追到手。追姑娘的事我已经很久没做过,有些生疏。确切地说,就没有认真地做过。我这些年熟稔的都是在得手之后,怎么让姑娘对我死心塌地,如何在床上虎虎生威之类的,重新追一个姑娘,真有点提不起来了。

 

我爸我妈看我成天神出鬼没的,警告我不要在出国前惹什么乱子。我妈说她的噩梦有这么几个,一个是突然有个姑娘挺着大肚子打上门来,一个是别人家儿子因为我抢了人家媳妇来找我算账。我妈的经典台词就是:“打你穿开裆裤,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么好鸟!”我囧死啊!有妈如此,我的吊儿郎当也是可以理解的……

 

记得那个礼拜,我一出去跟兄弟们喝酒就把手机拍桌子上,好几次被喝大的哥们儿碰倒的酒杯泡了。瘦猴追问过我那天在酒店“捡”的美女如何了,我就说中看不中用,没啥大意思,我没上就给她送走了。——半真半假,瘦猴哈哈一笑就没说什么。很多人都有个外号叫瘦猴的发小,长大后,大部分瘦猴都发福了,我这个发小依然瘦得像猴。高中的时候大家开玩笑说瘦猴的老二是不是也瘦,瘦猴二话没说当场扒下裤子证明自己不输旁人,女生吓得尖叫逃窜,跑到办公室告状说瘦猴耍流氓。

 

我手机又因为放在饭桌上被酒泡了之后,瘦猴麻利地卸掉电池,边用一沓餐巾纸捂住手机边问:“你TM眼珠子跟掉屏幕里似的,不会又跟谁家姑娘处对象了吧?”瘦猴那时总是劝我跟前女友和好,说我俩感情虽然平淡但一直不错,在英国也有个照应。我就说等前女友的电话,说好了一起买出国用的东西。瘦猴听了挺高兴,我为跟兄弟撒谎而心有戚戚。

 

喝完酒回家躺在床上我就想罗芙薇,后悔没给她拍张照片存手机里,哪怕大头贴也行。后来跟她在一起的时光,我像个摄影发烧友般拍了N多她的倩影。在英国的时候,我很多次对着手机里她诱惑的身影难以控制地打飞机,网上曾经流传一句话大意是“看异地恋的男人忠不忠诚,就看他有没有为她打出一个飞机场。”我在英国的一年,绝对把一二三号航站楼都打出来了,再加上南苑机场都成。

 

幸运的是,我有如神助,正在懊悔没有给她拍照时,她给我发短信问:“你QQ多少?我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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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在我和罗芙薇邂逅那天,没看她就直接冲上608了,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但是罗芙薇看过我毕业照,认出了瘦猴。瘦猴问她美女有男朋友没,罗芙薇已经喝了不少酒,一听这话眼泪就刷刷的,瘦猴赶紧安慰她。

 

罗芙薇说,你们北京男人哄姑娘都一个腔调,贫得要死。她朦胧间觉得瘦猴特别像当初刚认识时的我,但是,瘦猴比我直接多了,聊了几句看罗芙薇脸色缓和了些,凑上去就亲了她一口。罗芙薇心乱如麻,后来的事,她没说下去,我也不想听了。

 

再然后,罗芙薇继续说,她想过跟我说,又觉得太愚蠢。让她失望的是我对“忘了”她的生日居然不以为然——因为老子根本就没忘啊!——她愈发地觉得北京男人都一个德性,我对她也不一定有多真。她跟我越来越疏远,有一天一个跳舞的学生跟她说想去结交一个家里有部队关系的人,问她去不去,她一听余庆的名字,一口答应了。再然后的事情,就是余庆跟我说过的了。

 

我觉得自己用鲁迅先生的话说,已经出离了愤怒。我竟然像听一个说书人讲故事一样听完了这些狗屁。瘦猴那次算是偶然,后来主动去找余庆,就不是一般的居心叵测了吧!我站得两腿都麻木了,心也麻木了。我终于开了口,你说完了吧,跟我想得差不多,你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招了。

 

说完我真是挺平静的,有种世界末日已经敲定,再蹦跶也没意思了的感觉。我不想再看见这个女的了,觉得自己为她真不值得,于是转身就走。

 

罗芙薇狠狠地说了句话:你不知道吧,其实不止他们俩,我把你最好的朋友都玩遍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我知道她能干出来。还有谁?我霍地转过头盯着她。

 

罗芙薇翻了个白眼,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慢慢地走到她面前,再问了一遍:谁?

 

罗芙薇说:那个打台球的西稀,他可真怂,还高材生呢,什么狗脑子,完全就不认识我了。

 

我没想到她找别人也就算了,连老实巴交的西稀也没放过。我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踹在墙上:你他妈到底为了什么啊!

 

罗芙薇跟刘胡兰似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管不着,我就是愿意!你想踹我就踹吧,吓唬谁啊!

 

我颤声问,西稀,还有呢?

 

罗芙薇:你死了心吧,我不会再告诉你了!我就要让你知道,以后你身边到处都是炸弹,不一定谁就跟我有过一段!

 

我终于明白那种爱到深处同归于尽的变态是怎么想的了,全特么被逼出来的!我当时恨不得来场地震把我俩一起埋了。我俩从一开始我看着她哭闹,到我俩对吼,到最后相对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说送她走,她不肯。我又不能扔下她,最后我觉得这不是个事儿,关键时刻还是男人理智点吧,我把桃子叫来了。

 

桃子带着罗芙薇走的时候,我平静如死,在心里跟自己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却似乎一丝悲伤也没有了。

 

我还曾特阿Q地想:她不承认是我女朋友,那这能不算戴绿帽子吗?直到今天,我也没办法验证罗芙薇最后说的那些话是最后一次气我,还是她真的那么做了。连西稀那个,都没有被证实,身边其他的朋友,就更无从知晓。其实我关系特别好的哥们不少于五个,在这里只写了西稀、瘦猴、余庆仨人,是因为这仨人是罗芙薇亲口承认的,而其中又只有瘦猴和余庆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但愿其实就只有他俩而已,但愿罗芙薇最后气疯了胡说八道的。——但是,别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一刀已中要害,再来多少刀都只是鞭尸。

 

从此,我再没有当面见过罗芙薇。过春节的时候,我给她发了条拜年彩信,她回了个笑脸。我想她对我,对这段感情,已是无言。也好,就一笑而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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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骨碌爬起来开电脑,我其实很少用QQ,虽然我挺能扯,但不怎么喜欢在网上聊天。加了罗芙薇好友之后,我才养成了每天登陆QQ的习惯,现在又戒掉了。

 

我立即打开了她的空间,果然有不少PP照片,这个小自恋的。我一张一张拖到桌面上,她的头像闪烁起来:“还没睡啊?”

 

我说你不也是?然后就跟她聊了起来,那些聊天记录我多少次有冲动删光,都没下得去手。因缘巧合,在入职第一天,公司内部网病毒爆发,我正用着私人笔记本,结果被彻底血洗,一点没客气。也好,省得心烦。

 

我能感觉到罗芙薇很喜欢跟我聊天,我给她发的搞笑表情都能把她逗乐,后来干脆就视频聊,她果然对我起了好奇心,不停地追问我的历史。从幼儿园的糗事到大学里的奇闻轶事,她统统都感兴趣。我添油加醋连侃带吹,她笑得弯了腰。罗芙薇曾经一度很崇拜我,说我知道的东西特多,我确实读过不少书,但没到汗牛充栋的地步。我属于那种肚子里有八分墨水,下笔能写出十分文章的人。后来总是语聊影响同屋的桃子休息,罗芙薇就主动提出来第二天一起吃饭。

 

我请她吃北平楼,我喜欢北平楼这个名字,听着就有滋味儿。就我们俩,我不再客气,直接跟她说:“你搬我那里吧,老跟桃子挤着也不是回事儿。你放心,你搬来了我就回家住,绝不骚扰你。”

 

罗芙薇这次没笑,她说:“赵一川,你那里的租金我付不起。”

 

我说:谁要你付了,这季度的都付完了。

 

罗芙薇还是摇头:“你可能不了解我,我不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女人。我要是想住大房子,早就去当二奶了。”

 

我忍不住说:“那你还为了一个落脚的地方跟人开房。”我始终耿耿于怀,一时没管住嘴。罗芙薇猛地一抬头,眼泪已经冲了上来。我当时就后悔了,如果她摔筷而去,我肯定会起身追上。但是她没有,她明显地忍了忍,轻轻地说:女人就那么回事儿,反正以前也跟他睡过,不吃亏。

 

我就受不了她这种故意自轻自贱的口气,低吼:不许胡说!

 

罗芙薇扬起脸瞪着我,倔强地说:怎么了,你不是这么想的么?你觉得我一个人漂在北京,挺容易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能读名牌大学,能穿名牌衣服,能租二环的房子!不要因为你的一切都来得那么容易,就瞧不起别人费尽心机!

 

我一愣,这小妮子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我也隐隐感觉出了她内心的自卑和忧患意识,以及她出奇的好强。她似乎很介意自己学舞蹈出身,文化功底薄弱,这很好理解,因为她其实是个挺聪明的人,如果不是早早走上了学舞的路,也许能考个不错的大学,否则如果干脆就是个愚钝的傻妞,也不会这么心思敏感。

 

她的好强也令人刮目相看,她后来跟我说过一件事,有一次她们几个跳舞的女生一起走在校园里,被一个男生拍了张照片,照得很好看,洗出来一人一张。罗芙薇仔细一看发现每个女生都迈着舞蹈系学生特有的八字脚,她羞愤难当,当时就撕掉了照片。从此无时无刻不注意自己的步态,终于把八字脚硬板了回来。然后她特地找到那个男生,请他再拍一张她们几个走路的照片,洗出来后,照片上其他的女生依然八字脚,只有罗芙薇迈着漂亮的猫步,她满意地把这张照片保存起来。——就要强到这种偏执的地步!

 

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薇薇,你不要误会我。我就是想帮你个忙,没有别的意思。

 

罗芙薇杏眼圆瞪:我不稀罕!你帮我的忙,也不过就是想让你自己心里得意一下而已!

 

这话就严重了,哪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姑娘。我都不相信自己居然还能不发火,我只是摆了摆手:不愿意就算了,这是干嘛啊。

 

罗芙薇说,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而是我凭什么白住你的房子啊!

 

凭我喜欢你呗,我淡淡地说。

 

罗芙薇望着我:赵一川,我知道你喜欢我。可咱俩没交情,这是事实。刚认识就欠你一笔人情,我以后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我不想这样。

 

我语塞了,只能进一步对这个姑娘无法自拔,我喜欢她不再只是因为她有一副天赐的好皮囊,性格爽朗活泼可爱,更因为她赢得了我的尊重。我一开始以为她是个无脑的艺术生,跟瘦猴余庆他们曾经玩过的女生一样,瘦猴的继父很有钱,他每次开着他继父的卡宴往艺术院校门口一停,当晚就能找个僻静地段玩车震了,回回不走空。

 

余庆家是部队的,管文艺工作,就是某政歌舞团,年年都有学艺术的姑娘为了走后门对他投怀送抱。这种艺术女生见得多了,我就对她们的面目难以辨认,觉得她们都长得差不多。后来证明不只我一个人这样,在罗芙薇背着我与我兄弟们暧昧不清的日子里,没有谁记得这个姑娘曾经在赵一川身边出现过。

 

那天吃完饭我陪罗芙薇逛西单,她恢复了活泼的样子,有说有笑。我却不能忽视自己内心的起伏,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神经,她凝视超过三秒钟的商品,我都恨不得立刻买下来给她,如果不是怕再伤了她的自尊心,我准这么干了。我知道自己动了真情,要玩完了。送她回家,我居然有种久违的不舍,她在上楼前钻进了我怀里,我只敢摸摸她的头发,不敢轻举妄动。看她羞涩地回眸一笑,快步走进门里,我心里充满了少年时的情怀,让我忍不住鄙视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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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往回走,还没出小区,手机就响了。我心中一喜,这丫头终于知道想我了。

 

罗芙薇问我:走了吗?到哪了?

 

我说还没出小区,想我啦?

 

罗芙薇说:去你的。你回来接我吧,我今天是不能在这儿住了。

 

坐在出租车上罗芙薇小脸蛋还是红的,她捂着脸哀嚎:啊……丢死人了!撞得也太直接了啊啊啊啊啊……您猜对了,桃子屋里有男人,而且罗芙薇推门进去的时候,俩人正以一个颇具难度的体味激战着。罗芙薇羞得仿佛是自己被捉奸在床,不停地跟我念叨。我怕她再说下去,司机师傅该无心驾驶酿成大祸了,赶紧截住她的话头。

 

罗芙薇第二次造访我的出租房,我的心态和第一次已经大不相同。我把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拿出她喜欢的那件衬衫给她做睡衣,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被子抱到沙发上。我还说,您要不在门上栓根头发丝。罗芙薇说我这人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不靠谱,太贫。瘦猴对我的评价是光着是禽兽,穿着是衣冠禽兽。余庆紧接着说,不戴眼镜是败类,戴着眼镜是斯文败类。——您说,我能不贫么,不贫在这帮人里怎么混。

 

我对天发誓,那天晚上我真的心无杂念,绝没有一滴坏水儿。罗芙薇把门关上睡了,我躺在客厅沙发里看球,看到中场休息我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我睡觉很沉,一般的声音都弄不醒。所以罗芙薇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的,我是一点不知道。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我睁开眼睛,客厅里昏黄的灯光下,罗芙薇的皮肤表面流淌着蜜糖一样的光泽,她水一样的目光盯着我,我读得懂那种意味,虽然心里一动,表面上不露声色地重新闭上眼睛说:你不会是半夜上厕所迷路了吧?

 

罗芙薇扑哧一乐,伸手打过来,我一把将她拖进怀里,她的头发凌乱地扫过我胸前,我拢起她的长发,露出一张娇美的脸,近在咫尺的嫩肤吹弹得破,那双玫瑰色的嘴唇欲说还休,我再忍得住就不是男人,探起身凑近了吻上去。她美丽的眼睛闭上了,软软的嘴唇,灵巧的小舌头,一切都跟我想象得一样。我双臂箍紧,她嘤咛一声,更引得我欲火中烧,我手不老实了,从她的后背抚摸到胸前,她突然笑了,从我怀里逃脱出来。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前戏笑场,我还从来没遇到过。她边笑边指着我裆部说:硌着我肚子了,痒痒。

 

连肚子上都有痒痒肉,你玩我啊!这个姑娘总是能有效地把我的怒气和欲火完美地结合起来,她越气我,我越来劲。我一下把她按倒在沙发上,呵着她的痒问她:还捣乱不了?还捣乱不!罗芙薇像条小鱼般扭动着挣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不敢了,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还没上,就求饶,这样的姑娘谁受得住!我一把撩开了她身上的衬衫,秀挺的双峰就露了出来。她的胸型很美,圆圆的翘翘的。人无完人,后来她总是跟我抱怨嫌自己胸太小,其实跳舞有几个胸大的。她那么苗条,顶个波涛汹涌的也不合适啊。其实她胸大小正好,只是女人从来不嫌自己胸大,就像男人不嫌自己老二大一样。我看到她雪白的双峰,老二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昂首挺立了。

 

没想到都到了这一步了,她居然还跟我玩矜持。罗芙薇刷地跳起来拽严实了衣襟,一脸严肃地说:不行!

 

不行?现在你跟我说不行?尼玛坑爹啊!我精虫上脑没心思客气,站起来捏着她精致的小下巴问:怎么不行?

 

罗芙薇大义凛然地说:我还不是你女朋友,咱俩没到那份儿上。

 

我不屑地说:你现在就能是!少扯没用的。不想跟我上床就直说,一次一次这么撩拨我算怎么回事!

 

我凶了,罗芙薇反倒笑了,她搂住我的脖子撒娇地说:我就是喜欢看你跟我急,跟我急说明你心里有我。

 

我没招了,无解了,被KO了有木有!我怎么就拿她没办法,她故意欺负我,我都能看出来,还是往里跳。我从前的策略是,媳妇不给,就摸到想不给都不行。这会儿完全不敢动这个念头,老老实实放她回去睡觉,窝囊到死。

 

她睡了,我困意全无,只好去浴室洗凉水澡泻火,把脑袋放在莲蓬头下面,闭上眼睛却还能看见那些香艳的画面不停地晃动,这种痛苦简直是天下第一酷刑啊!我像个没见过女人的小屁孩一样躁动不安,从未有一个姑娘让我有过这种欲罢不能的冲动。我不能抑制地打了飞机,令我惊讶的是,居然获得了跟姑娘真刀真枪般的高潮体验。这可是件新鲜事儿,以前打完飞机都觉得特无聊特没劲,跟与姑娘上床后的体会完全是天壤之别。现在,我的大脑,我的心,连我的老二都告诉我:你完了,认栽吧。

 

第二天早上我站在浴室里刮胡子,罗芙薇睡眼朦胧地冲进来,看见我愣了愣说:我要上厕所。

 

我满不在乎地说,上吧,不用打报告。

 

罗芙薇挥着小拳头喊;你给我出去!

 

我耍流氓:就不!爱上不上。

 

跟罗芙薇在一起,千错万错都是我出的错,在我下巴鲜血长流的时候,归纳原因依然是:我不该对她昨晚的行为心怀怨恨,不该对人有三急的她耍流氓,就算耍流氓,也不该选在把一支锋利的剃须刀贴在自己脸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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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芙薇拽我出去,我胳膊一抖,就血流成河了。

 

我倒没觉得疼,罗芙薇给我贴创可贴的时候反而表情痛苦得好像自己破了相。我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意思。她说,看你忽然“哗”流了一脖子,我晕血啊!

 

我说得了吧,你晕血,难不成你每个月都晕一回,一回晕三五天!

 

男人女人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哪怕没做到最后一步,也是不一样的,从他们的眼神交流、言谈举止都能看得出来,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旁人心中有数罢了。罗芙薇笑倒在我怀里,她笑起来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加以掩饰,有十分的快乐就笑出十分的开怀,我最不喜欢爱装模作样的女孩子。只是没想到她的直率敢为,最终伤了我的心。

 

经过昨晚的暧昧纠缠,我们变得更亲密。我却犹豫不决,既想趁热打铁,又怕功亏一篑。不能要她就这么做我女朋友,我知道不到时候。这姑娘这么敏感,哪句话不对头就不理我了。我不敢太冷也不敢太热,只能静观其变。

 

这一变让我跌破了眼镜。下午我正陪我妈逛街,她说是给我买出国用的物品,结果净给自己挑东西了!

 

罗芙薇给我打电话说:你来接我啊。

 

去哪?

 

去你家。我要搬过去。

 

我差点把手机扔地下,赶紧背过身去告诉她先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到。挂断电话我心急如焚,老妈拎起什么衣服鞋子我都说好好好行行行,太适合您了,赶紧买吧!我妈多精明,一眼看出我的小算盘。

 

她从来不跟我废话,上来就指着我下巴上的创可贴问:“哪个小妖精挠的?”我无语了,装傻充愣不回答。我妈冷笑一声说:“瞧你那孙子样!小没出息的,我不给你碍事,把我送回家,你就可以滚蛋了!”

 

我千恩万谢地给我妈开车护送回家,她下车时扔下一句:“慢点开,小祖宗!”我答应一声,忙不迭地挑头疾驰而去。

 

我到桃子家楼下的时候,罗芙薇已经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中不时有来往的男人问她:“小姐需要帮忙吗?”罗芙薇答:“我的意中人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接我。”这都是她告诉我的,真假难辨,写出来只是证明这姑娘久居京城,也学会贫嘴了。

 

跟我逛了一趟校园跳蚤市场,她的行李居然骤增。上回就一个小皮箱,这次还多了一个编织袋,外加那只塑料抽屉柜。我说:姑奶奶,这破玩意儿不要了吧,我那里有空闲家具。罗芙薇急赤白脸地说不行,这是我去你学校旅游的纪念品。我说你要纪念品,我把我球衣送你,印着我们校徽呢。罗芙薇小嘴一撅:切,臭死了,谁稀罕。

 

到了我租的房子,我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想以后怎么跟兄弟们说,这房子不能外借了。我十分不想跟朋友撒谎。正琢磨着,一张A4纸拍到我眼前,我定睛一看,卧槽,租房协议。这姑娘用东北话说,太能整了。

 

协议上写明了罗芙薇与赵一川共租一个公寓,房租水电费分摊。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个一居室,她住了卧室我就只能住客厅,还房租分摊。要强也不是这么要的。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一个信封又塞进我怀里,打开扫一眼,正好两个月“房租”。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罗芙薇的表情告诉我如果我当下拒绝了她,她就能把我废了然后收拾东西走人。

 

好吧,如果这是这个姑娘能够保持尊严地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我接受。

 

但是我也有我的条件,我说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来,我就搬回家,绝不骚扰你。我很多大件都在这屋里占了不少地方,房租也不白付。

 

罗芙薇说行,您还有什么要求吗,比如什么东西不能碰之类的。

 

我说只要你住着舒服怎么都行,除了不许带异性回来,没别的了。

 

罗芙薇撑着下巴眨眨眼:你算异性么?

 

我没好气地说:昨晚你没检验成功么?

 

罗芙薇突然决定搬来当然是因为撞见桃子的床事之后受了刺激,而我之所以决定搬回家住,不是我傻不珍惜和她朝夕相处的机会,更不是我装故作清高扮君子。而是我太明白在我俩的感情上没培养出太稳固的基础时,同居一个屋檐下实在不是好主意,用不了多久就得真相毕露,两相生厌。我搬出去依然遥控着这间公寓的主权,而且她免不了需要人换个灯泡,拧个螺丝什么的,到时候我急匆匆从家赶过来,当然比懒洋洋从客厅坐起来得到的加分多得多。

 

果然,我搬回家第二天,罗芙薇就弄坏了煤气灶。用她的话说,她是好心好意想擦掉灶台的油污,结果擦完发现再也打不着火了。这丫头一找麻烦就找个有技术含量的。我拎着个电磁炉去了,万一我没本事修好煤气灶,还有个备选方案,总不至于太丢脸。幸好我莫名其妙地把火打着了,罗芙薇像桃子一样喊了声“英雄!”,我说你打住吧,英雄都没什么好下场。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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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站在阳台上,各种嘈杂声还是不绝于耳。余庆说,你记不记得上回我有话跟你说。我说你说吧。余庆深深地吸了口烟:哥们儿怕是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儿了。

 

我很诧异,怎么着,你对不起谁了?

 

余庆说:瘦猴。

 

余庆跟我说,他上个月认识了一个姑娘,舞蹈老师,特漂亮。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他认识的艺术类女生太多了。当时人家跟姑娘介绍余庆家是某政歌舞团的,姑娘居然露出了一丝轻蔑,这事儿就新鲜了嘿。余庆忍不住留意了一下。姑娘人很直爽,聊天聊得挺高兴,余庆说做个朋友,姑娘也同意了。本来余庆这没打算怎么着,难啃的骨头他都懒得去动,送到嘴边的都没啃过来呢。结果有一天姑娘主动给他打电话,余庆就去了,酒过三巡,余庆被姑娘勾得七荤八素,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

 

后来又跟姑娘出来玩过几次,姑娘有点不太爱搭理他,余庆也不在意,想没意思就拉倒。谁知有天跟瘦猴吃饭,瘦猴说自己认真处了个对象,决定把手机里的姑娘照片再欣赏最后一次全删了。余庆就凑热闹一起看,结果屏幕上赫然出现了那个姑娘的脸。余庆心里一慌问,这妞够劲,你收了?瘦猴笑笑默认。余庆脑子就乱了。回去给姑娘发短信说,咱以后别见了。姑娘回:真当我看上你了啊,别以为艺术系的都一样。

 

我听得脑子比余庆还乱,那种不详的直觉太可怕,我沉着嗓子说,让你乱搞,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吧。

 

余庆说,那不至于,罗芙薇,她号我还没删呢。

 

看着余庆手机上那串从第一次听见就再没有忘记过的数字,我一阵眩晕。我转身就走,余庆喊你干嘛啊?我说喝多了,一抽烟想吐。

 

我站在洗手间里恶心得翻江倒海,就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头顶上灯光明亮,我却觉得世界一片漆黑。我想当罗芙薇这个人死了,从来没有认识过。我想当我自己死了,从来没有爱过。这都不可能,但我确信的是我们的爱情死了,死得跟条落水狗一样透透的,冰冷又僵硬。

 

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余庆和瘦猴抱着脑袋互诉衷肠,俩人都喝高了,余庆说我跟老赵唠完心里舒服多了,我必须得跟你赔礼道歉,我真不知道啊兄弟!瘦猴拍着余庆说,别TM傻了,咱俩谁跟谁啊,我都有媳妇了,以前那些破事还提它干嘛。

 

我想上去给他俩一人一脚,却恨自己在这时还有理智,明明白白地知道这完全不是他俩的错。

我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回了家,三天没出门。我妈以为我要写遗书了。三天后,到了我和罗芙薇约定好见面的日子,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挣扎起来,走出门去。我不见棺材死也不掉泪,我要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罗芙薇穿着短羽绒服,牛仔裤,马尾梳得高高的,耳朵被北京的寒风吹得通红。怎么看她,还是一个女大学生的样子。她看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一般的愤怒。我估计这种脸色,她从来没在我这儿看到过。我不是个能兜圈子的人,劈头就说:余庆都告诉我了。

 

罗芙薇哪怕有一点点惭愧、懊悔,就算是吃惊都行,我也不至于有种想抽她的冲动。她如果不是个女的,我早就动了手。看着她一脸无所谓,我想把桌子掀了。罗芙薇说,咱俩早就分手了,你不会那么幼稚吧!从你骗我,从你让我失望,咱俩就完了!

 

能不能不翻旧账!翻来覆去地说,有意思么?我冷冷地说,你不是说咱俩不是男女朋友么,那就不叫分手。

 

罗芙薇说,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了,都不小了,现实点吧!咱俩根本就不合适,只是一直都不愿意面对。

 

我说,你现在想得挺开啊,早琢磨什么了?

 

罗芙薇:刚认识的时候不了解,你跟我想象得不一样。你也不了解我。

 

我:我是不了解你,以前觉得你就是不老实点儿,没想到这么贱。

 

一个男人说一个女人贱,他俩基本就完蛋了。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太混蛋,但当时我真的憋不住,除了这个字我脑袋里没别的了。罗芙薇站起来扣着杯子,一副要把水泼我一脸的架势,我轻蔑地笑了笑抬头看她。她放下了杯子指着我说:赵一川,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骂完舒坦了吧。说完她抓起自己的包就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她这一走,我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这个事实砸醒了我的浆糊脑袋,我胸口是要炸裂般的疼痛,一个箭步窜起来追出门去。

 

我追上她拽过来一看,眼泪糊了一脸,妆都花了,眼皮黑得跟熊猫似的。我想都没想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拼命地挣扎,对我又掐又打,我给她拖到一个背人的地方。她哭得站都站不稳,小脸扭曲成了抹布。哭够了,她大吼一声:你王八蛋!谁说我贱,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

 

我什么都没说,看着她哭闹。她断断续续地说这一年多,她被我伤过多少次,自己一个人在被窝里流泪多少回,担惊受怕,孤苦无依。她过生日我都忘了——其实不是忘了她生日,是忘了TMD时差啊!那天我在图书馆忙得昏天黑地,试图弥补论文里的一道硬伤——总之,她生日那天,一起给她过生日的一个女孩带来了瘦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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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最后以我俩擦干眼泪决定以后好好的告终,罗芙薇向我保证跟领导说明白以后不见那个相亲男了,我保证抓紧时间完成学业立马回京。最后罗芙薇伤感地说:你不知道,在艺术系里这样的事太多了,就算是再好的关系,议论这种事时也是刀子一样伤人的。我不怕别人不理解我,就怕被人看不起。

 

其实这一点我跟罗芙薇很不一样,我就不怕别人看不起我,看不起拉倒,老子用得着你看得起么。但是这些天我自己理顺思路,大家也热心分析,我越来越明白了,我这人天生乐观自信,老觉得大家都差不多。而罗芙薇天生敏感,她不可能像我一样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是我俩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一。

 

大家都明白了吧,再深厚的感情都经不起三番五次的折腾,何况我俩虽然爱得浓烈却根本谈不上深厚。我也有些后悔那次动静闹得太大,让罗芙薇知道我嗅觉灵敏,她自己就有了警惕。那以后她明显不再对我掏心掏肺了,我觉得我俩之间的距离比空间上的更广阔,她再有什么动向,我也很难把握。留学的最后几个月,我都魂不守舍,总是隐隐约约觉得要歇菜。那种憋闷的痛苦真内伤啊!

 

琳达回美国的时候开欢送派对,我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让大家开玩笑说我舍不得琳达走。琳达说赵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啊!

 

大家一听说我跟女朋友分居两地长达一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个小子直白地说:这就是分手了。我说No,我不但不分手,回国了还要好好增进感情。大家都一副Are you kidding me的表情,大概觉得中国男人特死心眼吧。

 

无所谓,终于熬到回国的航班,坐在飞机上我兴奋得难以入睡。我像个刚生了儿子的童养媳一样扬眉吐气,觉得总算要拥抱光明了。

 

一回家我妈就特喜庆,跟儿子中了状元似的。我很不孝,陪父母吃完晚饭聊一会儿天,就想开溜。我说妈太晚了,睡吧。我妈两眼放光地说,我不困。我无奈地说:我困了!我妈说,放屁,你昨儿这会儿正大白天呢,今儿就困了,想出去得瑟就直说,滚吧!我就千恩万谢地滚了。

 

再给大家一句忠告,surprise这玩意儿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别瞎玩。想给人惊喜,搞不好就是大家一惊,谁也不喜。我狂奔到罗芙薇住的地方,门铃一响,里面的租客根本就不敢给我开门——大半夜一个老爷们,难怪人家害怕。我说我找罗芙薇,她说罗芙薇出去了,今晚看样不回来了。我说你知道跟谁出去么,她说,这个您还是问她自个儿吧。

 

我对着冷冰冰的防盗门,读懂了里面女孩子的暗示。我打了罗芙薇的电话,张口就砸了三个问题:

 

你在干吗?

 

在哪呢?

 

跟谁在一起?

 

罗芙薇张口结舌。我有种摔了手机的冲动。她半天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下礼拜吗?

 

下礼拜,下礼拜你特么都该跟人结婚了吧!

 

我说,你在哪,我接你回家。她说不用了,跟桃子在一起呢。

 

我说以前是我撒谎,现在你也学坏了啊,桃子现在如果在你旁边,我就不姓赵。

 

罗芙薇没话说了。我当时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非逼她说出来到底在哪不可,我觉得不马上见到她,我就没法过这一晚上了!

 

罗芙薇倔劲儿上来,打死也不说。最后被我逼急了,挂断电话,再打就不在服务区。

 

我一股气血直往上涌,恨不得拿头撞墙。最恨这种行为,关机、不接电话、抠电池!真TM窝火!老子虽然脾气不好,但谈恋爱的时候再生气从不玩失踪,这TM算什么,有劲没劲啊!我不知道那一晚上怎么过的,不想像个傻逼似的在她家门口等她,我就去找余庆了。

 

余庆是被我从被窝里拖出来的,他说你还是东八区的人民吗!我说以后哥们就白天不懂夜的黑了,估计这辈子也睡不踏实。余庆问我怎么了,我也没说,倒不是怕丢人,都是哥们谁不知道谁,只是心里还暗暗抱着能复合的希望。尽管当时我俩的感情几乎可以说是命悬一线了,我还是傻乐观地总是惦记着那些美好的时刻,我知道自己有太多过错,心想只要她没做出太出格的事,我就既往不咎。

 

谁知道,她出格太过分了,用那句著名的英语台词来说,cross the line way too far,这就是当我听完了余庆的话,最先浮现出来的念头。

 

余庆倒不是那天说的,那一晚上我俩闲扯了些别的东西,临分别前他拍着我肩膀说:你回来就好,这一年哥几个缺了你,真TM别扭。有些事我就能跟你说,你可别再到处乱跑了。

 

再次见到余庆的时候,我知道了“有些事”是什么。当天朋友们聚会,吃完饭去K歌,我当时心不在焉,罗芙薇跟我说让我给她时间,本来我跟她说下礼拜回来,那就下礼拜见面。我说行,我不逼你。我窝在角落里玩手机,当时大家都已经有点大了,包间里乱哄哄的让我心烦。这时余庆突然拨开人堆站在我面前说:出去抽根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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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电磁炉之后,罗芙薇就喜欢上了自己在家涮火锅,动不动给我打电话声称她做了一桌子饭邀请我去吃,我跑去一看,分明是一桌子蔬菜蘑菇羊肉卷,还都是生的!我对这姑娘十万个不放心,她用煤气我怕熏着,她用电磁炉我怕短路。

 

罗芙薇很喜欢吃火锅,她回忆从前在舞院上学的时候,每周一第一件事就是一个一个上秤称体重,超过一两都要被罚。所以她养成了周六贪嘴,周日绝食的习惯。后来毕业了,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在周日正常吃东西,除了酸奶水果,就只能吃得下火锅,吃一口米饭都会吐。

 

我觉得很心疼,学舞蹈的姑娘真不容易。我鼓励她多吃点,希望她丰润些,“摸着也舒服”我邪恶地说。她急了就打我,那小拳头打在身上一点力道都没有,她还嫌我胳膊硬邦邦的,硌疼了她的手。

 

那段日子过得没心没肺,我智商骤降,头脑也简单了很多。直到有一个周末我去姥姥家,姥姥突然拉着我手哭了,说大外孙子就要出国了,心里难受。我赶紧安慰老太太说:“您甭着急啊,我就去一年,很快就回家了。”姥姥摇摇头说,人老了,年月都不值钱,一年里变数太多,有点闪失姥姥就见不着你了。

 

我听得心里一酸,赶紧保证我一年中间回国一趟。从姥姥家出来我心就沉了下去,姥姥说的对,一年里变数太多,我这样是不是在玩火?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满心都是担忧罗芙薇会在感情深了之后我却远走英国而失望。

 

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我的念头就是上了她。就算后来动了真心,念头也是追她当我女朋友,然后上了她。这是头一回,我忽然萌生了放弃的念头,也许有些事情永远都不发生,就永远都那么纯真美好。就像小时候家里那只琉璃花猫,我觉得特漂亮,爱不释手,结果终于有天从我手里掉下来cei了,我当时看着一地碎片特难过。不是害怕挨打的恐慌,而是发自肺腑的难过,也许远观而不亵玩才是我应该做出的选择。

 

这个念头持续到下次见着罗芙薇,就土崩瓦解了。

 

我一个师兄刚找了个女朋友,让我见见。这家伙既是我师兄,也是我家世交后代。小时候狂爱吃西瓜,吃完就拉稀,人称西稀公子。西稀打小怂气,长大了牛逼,学习巨好,一路保送。瘦猴余庆他们都不怎么喜欢他,嫌他书生酸气冲天,所以我也就很少邀请西稀跟这帮人聚会。

 

我不嫌西稀爱掉书袋,他吹我比他更贫,引经据典谈古论今,西稀认识的同龄人里,只有我是他对手。他的终身大事一度是我担忧的问题,书呆子,还胖,爬五层楼都喘,遇上点事儿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有爱才的姑娘才能看上他,可惜这年头姑娘都爱财。西稀的财恐怕要至少十年后才能滚滚而来,就看女孩子有没有远见了。

 

一听说他终于有了主,我乐颠颠地去了。西稀唯一能算上运动的爱好就是打台球,尼玛见过趴下来打一杆站起来都说头晕的男人吗!西稀球打得倒不错,我也好打两杆,于是这次还是去台球会所。他总是去那个固定的包间,我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就看见西稀站在案子边,一个姑娘正撅着屁股开球。我绕过台球桌走到西稀眼前拍了他一下,顺便瞅了姑娘一眼,还成,不赖。我心里挺替兄弟高兴的。

 

西稀往我身后看了一眼,说:你小子今儿不带姑娘来跟我耍横了?我说今儿你是主角儿啊,我哪敢造次。西稀揽着我肩膀跟姑娘说:这主儿你可看清楚了,家里有什么姐姐妹妹啊,告诉她们走皇城根儿下都长点眼势,防火防盗防赵爷啊!他女朋友捂着嘴乐,直摇头说不信,有本事拉出来遛遛。西稀一推我:赶紧的,叫个姑娘出来平衡一下比例。

 

我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罗芙薇,却担心她不喜欢这种场合。我试着给她拨了个电话,她爽快地说:成啊!我喜欢打台球。没有一小时,她就到了。鉴于她还要梳妆打扮,以及北京操蛋的交通状况,相当有效率了。西稀见着罗芙薇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虽然看着罗芙薇,其实是冲我点头的,那意思是:小子(此处念zei轻声),宝刀没老啊!

 

在瘦猴余庆眼里,我像个情种。在西稀眼里,我是个花花公子。他就觉得我是个没有女朋友的人,那些姑娘都是我玩玩而已。西稀认为女朋友跟老婆差不多,认准一个,那是不能随便换的。所以他虽然惊艳了一下,但对罗芙薇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我对罗芙薇当天的打扮难以忘怀,那天很热,她穿了一件白色单肩连体裙,紧身包臀的,性感却不流俗。女人穿成这样打台球,就是居心叵测。但是罗芙薇一直也没有碰球杆,她特端庄地坐着看我和西稀对战,还没打完三盘,西稀的手机就响了。我看西稀跟孙子一样地哼哼哈哈,就知道肯定是他导师。

 

果然挂断电话,西稀就破口大骂,说老板太黑心,都放暑假了还不放过他,让他回去改报告。我也觉得扫兴,好不容易见一次怎么也得吃个饭啊。西稀特别抱歉地跟我说,饭店位子他都订好了,浪费了怪可惜的,不如我领罗芙薇去吃吧。这个台球会所的包间还能打半个小时球,也让我俩玩会儿再走。然后他就带着他女朋友急匆匆地走了。

 

门一关,这屋里就生出一股奇异的气氛。我眼神不怀好意地在罗芙薇身上扫来扫去,她像是熟视无睹。

 

我完全不知道她球打得怎么样,连我自己该打什么花色都忘了。我只看见她俯下身来胸前露出隐约的诱惑,还有翘翘的小屁股,以及裙子下那一双笔直的长腿在我眼前不停地晃悠,我滴神啊!我正神思恍惚,罗芙薇叫了我一声,我“啊?”地回神,“该我了?”

 

“该我!但是我不知道这球怎么打,你给我找找角度呗。”

 

我站在罗芙薇对面瞄了瞄,指着球上的一个点说,打这儿。罗芙薇一端起球杆我就知道她还是瞄偏了,就走过去纠正她的角度。我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腰轻轻挪了一下,她光滑的胳膊贴在桌案上,架起的左手玉葱似的漂亮,我头脑一热,赶紧把手从她身上撤了下来,生怕放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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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却立即感受到了一个动作,罗芙薇的小屁股轻轻地,但很明显地,向后撅了一下,正好贴在我的裆部。

 

球杆被我一把拨开扔到地下,还顺便扫空了这半边儿案台上所有的球。我将罗芙薇拦腰抱起,放在球桌上,一把拽开了她的肩带,文胸包裹的乳沟一跃而出。很多人抱怨过在台球桌上玩很累,记得《Friends》里两个老友险些发生关系就是因为当时在台球桌上,磕磕碰碰累得半死结果就没戏了。

 

但是,如果你怀里的姑娘是学舞蹈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罗芙薇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挂在我身上,我顺利地把她的小身子摆正了位置,撩起裙子就把小裤衩扒了下来。

 

我有个习惯,ML之前总是要先看看姑娘的下身,像处男找不着地方似的仔细看一遍,也算是一种洁癖。

 

看过A片的男人都知道,有些女优身经百战,那地方已经……怎么说,跟TM开水烫了似的。让人一看就倒胃口。我曾经差点跟一个姑娘上了床,就在最后时刻掰开一看,卧槽,您说您头发脸蛋打理得光鲜亮丽的,能不能注重保养一下私密部位啊?这特么沧桑得跟老战士似的,让我怎么下得去手。

 

罗芙薇是极品,由内而外补血养颜天生丽质惹人怜。一看她白嫩的大腿根我就激动了,再往里一瞅果然不出我所料,好衣服看里子,好姑娘看底子!那种精致完美只能让人感慨造物主的伟大。罗芙薇被我看得羞红了脸,小手扯着裙子往下拽试图遮掩。行,爷看够了,爷要上手摸。我在她裙底一拨弄,她美丽的眼睛就闭上了。

 

我的手心一片粘腻,罗芙薇呼吸急促,柔若无骨的腰肢诱人地扭动着。但是突然的,我就停止了动作,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把她抱在怀里说:今天做不成,算了。

 

罗芙薇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说,你今天危险期,我没带套。

 

罗芙薇从我怀里挣脱出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皱皱眉思索一下,一拍台球桌:还真是啊!我都忘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而不语。罗芙薇对我拳打脚踢:你坏死了,妇科大夫啊,摸一把就知道!

 

妇科大夫不一定是性爱高手,但熟稔床笫之欢的人至少得是半个妇科大夫。女性排卵期分泌的体液很特殊,不会分辨有死得很惨的危险啊。我放开了她去整理自己的衣服,小妮子什么时候把我裤腰带解开的,还真上道。虽然裤子还没脱就提上了,我却一点也不沮丧,好饭不怕晚,我并不急于一时。罗芙薇倒挺乖巧,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你真好,我以后补偿你哦!

 

我随口说,行,咱们来“日”方长。罗芙薇又笑又打,我却猛地揪了心: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那张该死的机票上已经写得很清楚。我心里苦闷得没法说,只能一再地对她好,宠着她,要星星不给月亮,我怕伤了她,又舍不得放掉。我自私的后果很明显,就是自讨苦吃,现在我才领会这个精神。

 

天气太热,罗芙薇的闺蜜们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要爬山去拜佛。我说你们是不是都把自己当苦行僧啊。罗芙薇给我的理由让我无语,她们听说庙里的斋饭好吃。这帮丫头就知道吃!我说我一顿没肉会死,我能在山下打点野食不。罗芙薇差点给我耳朵揪下来。结果她们去的那天我有事,罗芙薇还有点闷闷不乐。我办完事还没回家,电话就响了,桃子再度上演惊声尖叫:罗芙薇中暑了!

 

我一脚油门就奔医院,有没有这么不省心的姑娘,大热天非要爬山,玩儿显了吧!到医院一看丫头小脸煞白,嘴唇都没了颜色,我心疼得说不出话来,硬让她在医院多躺了一天,太多的细节就不占地方描述了,只是简单地说,生病住院神马的相当催情,我对她的细致照顾令罗芙薇更加依恋。她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第二天就没事了。再过几天她又出幺蛾子,说天太热想游泳。我这次不敢大意,特意安排在我有空的一天全程陪同。

 

我带她去的是北京一处水上乐园,里面餐饮娱乐戏水桑拿一应俱全。我怕她在水里泡太久会头晕,总是提醒她出来待会儿,还老是看表怕玩得太晚。罗芙薇说我出来玩太扫兴了,满脸不乐意。冤枉啊我的小姑奶奶,还不是担心你吗!上楼吃自助餐的时候我说一会儿走的时候怕高速堵,咱还是快点吃吧。罗芙薇终于火了,“你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她站起来就走,我说你干吗啊。罗芙薇没好气地说:上厕所!

 

她虽然发火,嘴角还带着笑,瞪我那一眼也含着娇嗔。我就没在意。结果半个小时了她还没回来,我慌了,我俩手机都在更衣室锁着,连打个电话都做不到。我坐立不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结了帐打算去洗手间找她。这时一个服务员走过来说,先生是吗,您跟我来一下。

 

我忐忑不安,莫非这姑娘又身体不舒服了?跟着服务员穿过了餐饮区,坐电梯上楼,被他领到一间房的门前,他用门卡打开,就走了。

 

我走进去就笑了,大床包房,罗芙薇,这姑娘只得天上有。她从我身后拦腰抱住我,温柔地说:“我来补偿你了。”我转身把她抱起来扔在床上,这个小妖精,穿着分体裙式泳衣,居然没有穿小裤衩!我从床头柜上拈起一盒杜蕾斯边拆边邪恶地笑:“三回了,三回!这回看爷怎么收拾你!”罗芙薇娇羞地把脸埋在枕头上,我连前戏都没怎么做——老子都做了三回了,够TM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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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入我就有种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舒服,那句广告怎么说的来着:就是这个味儿!滑,紧,层峦叠嶂,十女难求!再强调一次,好衣服看里子,好姑娘看底子啊!我俯身看着她水一样蔓开的乌发,闭起的眼眸,紧抿着的唇角,颀长的脖颈,细幼的锁骨和随着节奏颤动的圆润双峰,感受着她缠在我腰间的长腿,我满脑子的念头太多以至于接近一片空白。

 

我说宝贝睁眼,她害羞地凝视着我,伸出手来摸着我的头发。她白皙的脸渐渐泛起了奇异的红晕,连耳垂都变得粉红,她的呻吟变得急促又尖锐,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感慨一下:白有白的好处啊!嘿嘿。

 

到天色已晚时,屋里套套耗尽。罗芙薇软在我身上说:英雄,你让我喝口水吧。我说你欠我三次,这都是那三次的,今天的还没开始呢。罗芙薇作势要打电话,我说你干嘛报警啊。她语气极无奈地说:我问问前台这里有小姐没,让她们伺候你吧。我也累得浑身酸痛,就抱着她开始聊天。

 

罗芙薇说你不要怪我擅自开房啊,这一晚上好几百呢。

 

我说怪你干吗,这是你做得最懂事儿的决定。

 

罗芙薇突然笑得很诡异,我一看她那得意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又出幺蛾子了。我才发现这间房号是608,卧槽!她是成心给我添堵啊混蛋!

 

后来越来越发现,这就是典型的罗芙薇行为。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中间间隔从来不过夜。我的心情总是跌宕起伏,像个傻B似的,还好我心脏功能好,不然非梗塞了不可。

 

早上一起床,棒就落下来了。我俩正收拾东西准备退房,她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赵一川,你要是觉得从此我是你女朋友了,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差点砸墙了,这什么女人啊!老子就那么贱,找不着女朋友了是怎么着!我生气的时候从来不大吼大叫,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罗芙薇还火上浇油地追问了一句:你听没听见?我“嗯”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回程的车上,我一言不发。罗芙薇这时候知道看眼色了,也乖乖的闭着嘴。开到二环的房子,车一停罗芙薇问我:你回你爸妈那里?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罗芙薇半天没动,不下车也不开口。我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眼角的泪水淌下来了。我和很多男人一样,就受不了姑娘哭。从小学我就觉得不公平,女生一哭,老师就纷纷不问青红皂白地把过错全都扣在男生头上。我叹了一口气,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递给她。她没接,抬头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我说:赵一川,我一直都没问你,你有工作吗?你打算这么跟我晃到什么时候?

 

终于来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开始思索我们的未来,说明她也认真了。我既欣喜又害怕,矛盾之中,somehow恐惧就占了风,somehow我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撒谎,此处用somehow是因为我真不知道用中文怎么表达那种莫名其妙的状态,我太怕失去她了。反正我做了一个错误至极的决定,我说我会收了心好好找工作的。

 

罗芙薇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转身投进我怀里,喃喃地说:赵一川,我跟你不一样,你要是只打算跟我玩玩,咱俩就到此为止吧。如果你是个有担当的老爷们,就给我看看你的诚意。现在咱俩怎么都好,将来呢?我从十五岁就自立了,我不想跟一个对自己没有打算的男人浪费时间。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动,懊悔,自责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恨不得抽自己一顿。到现在我都在说,杯具的发生我谁也不怪,就怪我自己,从一开始,我就错得太离谱。

 

我说咱上楼吧,我今晚陪你睡。罗芙薇一把推开我说没戏,没名没分的不要想着同居这事儿。

 

棒又打下来了有木有!我郁闷的就是这姑娘上来那股劲儿真TM不知好歹,气死活人。

 

再后来的事情,大家也能想象到了,就是缠绵,磨叽,抱着聊天到天亮,我这辈子都没跟姑娘说过那么多自己的隐私,她也像掏箱底儿一般地倒空了她这些年的坚强、隐忍、心酸和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为了证明她的自理能力,还咋咋呼呼给我下了一回厨。别的菜味道还凑合,惟有锅包肉盖了帽儿了。我吃得满嘴流油,吃到一半为了这么好的菜,特意下楼买了酒来配。作为回报,我给她炸了一次油绳,这个不是我吹,还是挺有特色的。她吃得眉开眼笑,可惜非说吃多了会胖死,每天只吃一小根。

 

在我俩感情突飞猛进的日子里,我几乎忘了自己撒的弥天大谎。她以为我每次有事都是去面试工作,其实大部分都是为了留学的事。英国学校方面还给我打了一次电话确认,正好她在旁边,我又不能不接。她听我讲了一大堆英语还以为我给外企递了简历。我尽量说得又多又快,否则就穿帮了,毕竟她也不是一点英语不懂。我像个鸵鸟,抻一天是一天,满脑袋沙子什么都不敢想。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一直以为留学手续都已经办妥,不会再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却忽视了群众的力量。罗芙薇在我的QQ空间看到了几条好友留言内容都是祝我出国一路平安之类的。开始我还不知道后院起火了,给她打电话不接,后来就关机,还特纳闷想上QQ给她留言,打开空间看到她访问痕迹和那几条留言就顿时明白坏了菜了。我脑袋嗡地一声,窜出门就往租房跑。

 

她走了,很彻底。面对空空荡荡的房子这种狗血场景,电影里上映了无数次,万分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有人玩这个。我又好气又好笑,爷还找不着你了。驾车去她上课的学校,果然姑奶奶正在练功房给一群学生示范动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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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声音一听我就知道透着心虚,果然,三言两语问下来,我就知道了来龙去脉。竟然还真是罗芙薇主动给老师打的电话,说自己旧伤犯了,老师一听就跑来了。她说他俩没怎么,我信;但是要说这老师心里没打算怎么,老子一万个不信!我给罗芙薇摆事实讲道理,说你这样肯定要吃亏,就算需要人照顾,也不用找他,我那帮哥们儿随你差遣。

 

罗芙薇突然就火了:赵一川,你什么意思,能不能别老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脸,你是不是以为我罗芙薇没了你,就什么也不是了!我被她骂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你的不是,在这儿跟我虚张声势个毛啊。爷惯着你,你那股不知好歹的劲儿又上来了是不是!我问,你有他能怎么着你说说。罗芙薇顺嘴就说:我有他就能保住工作啊!我都停工多少天了要不是他我早失业了!

 

“我有他”,这三个字刺伤了我的自尊心,我撂了句狠话:罗芙薇,是不是有点用的男人你都不放过啊?

 

罗芙薇说:赵一川你给我道歉。

 

我说:我道歉可以,这句是我混蛋了。但我就问你一句话,罗芙薇,老师知道有我赵一川这么个人么?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我说:行,你还有什么事么?没事就挂了,好好休息。我话音刚落,她就挂断了电话。

 

这件事造成了我俩一段接近冷战的时期,每天上Q就是打打招呼,不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吵架。恋人之间冷战最可怕,异地恋尤甚。我虽然明白,却觉得这件事明明就是她不对,以前怎么惯着她都成,这件事上再纵容她,她以后还会犯病去找别的男人。

 

最后以她低头收场,在一次聊天的时候,她貌似无意间提起了自从我给她打过电话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搭理过那个老师,也间接承认了自己的做法确实是欠妥当的。人家姑娘都松口了,我这个老爷们再不识抬举就不像话了。于是我赶紧道歉那天我态度太烂,纯属争风吃醋之举,耍贫嘴装可怜说你可不能再让我吃醋了,这味儿受不了啊。罗芙薇乐了,那天还接通了视频,算是渡过了一个危机。

 

夏天快来的时候,罗芙薇的腰已经好利索了。我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我好给她订票。罗芙薇支支吾吾几天,突然说不来了。真是迎头一棒,虽然她以前也开玩笑说过不来了,我都没当真以为她在逗我。我问她是不是还在生上次我口不择言的气,她说不是。罗芙薇的理由是她刚刚伤好复工,再请假就该被解雇了。这个理由让我无话可说,她的态度也很坚决。我怎么劝都没用,一直拖到再办签证什么的手续来不及了,我才放弃。那种满心期盼到灰心丧气的失落感,真是难以言表。我甚至常想如果那次她能成行,我俩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再后来,我就被论文追着屁股跑了。更窝火的是本来可以国庆就回去,结果论文出了问题,非得年底才能回去了。在英国一年多,很少有同学没去游历欧洲的,我就是个连英伦三岛都没逛完的人。时间全在学业和努力维持恋情上溜走了,为了应付时差我总是用别人学习的时间跟她聊天,然后开夜车,搞得我像个好学生。

 

毕业时老师不让我回国要帮我推荐工作,我无心逗留,一心以为回国了就能修补爱情,现在才明白,异地恋必须以深厚的感情做基础,人家谈了五六年的都能在出国一年内土崩瓦解,我何德何能留住这样一段本来就不牢靠的恋情。

 

罗芙薇的旧态萌发是我自己察觉到的,我告知她年底才能回去,她“啊?”地表示了一下遗憾之后,就作出一副理解的姿态。她不撒娇不无理取闹,简直就是不正常。我表面上不动声色,连续几天耐心地套她的话,我不想做安插眼线之类那么无耻的事情,我就要她自己亲口说出来。在我连环攻势下,她终于招架不住说走了嘴,承认了最近跟一个男的挺暧昧。有多暧昧?学校领导喜欢她,介绍她跟自己外甥相亲,她就去了。

 

不可原谅啊!我差点气炸了肺。罗芙薇一到这种时候就特振振有词:领导我能得罪吗?再说我都说了不着急结婚不想去相亲,领导非说也不一定处对象,交个朋友也行。人家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去不是给脸不要脸吗!

 

我草!你TM还有理了!我说罗芙薇我就问你,你为什么不跟领导说你有男朋友了,别再说咱俩没到那份儿上,再说这话咱俩今天就这么着算了!

 

罗芙薇沉默了很久,我也一言不发地等着,这个问题憋屈我太多次了,这回就算分道扬镳,我也不打算绕过。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数着,三分钟,罗芙薇终于开口了:你觉得你为我想得够多了,是么?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将来咱俩没戏了,我在别人眼里像什么?我告诉你,就像个笑话!谁都会说,罗芙薇痴心妄想傍了个北京户口硕士生,没傍住,给自己傍倒了!没人会管我到底爱不爱你,但是如果你觉得我不跟人家说是因为我不够爱你,那赵一川你就是个王八蛋!

 

这一番话,我记得太清楚,因为震聋发聩。我几年也不哭一次,那天她说完,我就浑身过电一样地颤,泪湿眼眶。我想道歉觉得太虚伪,想安慰觉得太无力,我哽咽着说了一句,我知道,我爱你。

 

罗芙薇就在那边放声大哭,她像是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酸,所有的怨怼都哭了出来。我心里难受得恨不得立时就死了,第一次居然萌生出了放手的念头——如果她跟着我那么不快乐,不如放她走吧。那念头一闪而过,马上就被自己否决。

 

我要补偿她,我要好好疼她,让她将来可以风风光光地跟人家说:我男朋友赵一川,这辈子就只爱过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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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解释,道歉,恨不得写血书证明清白。琳达特抱歉地问需要我帮忙么?我说您就甭添乱了行吗,我谢谢您了!好在离圣诞节不远了,时候一到,我就连滚带爬地奔回了北京。当时罗芙薇已经平静了许多,大概也相信了我确实比窦娥还冤。我跟她保证以后再也不教洋妞中文,英国女王请我我也不去。罗芙薇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不放心么,就因为你太贫!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我说你错了吧,俩人总得有一个贫的,我爸不贫,我妈就挺贫,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啊!我贫都是外表,里边永远是一颗红心向太阳,东方红太阳升,西方资本主义糖衣炮弹腐蚀不了我的。

 

罗芙薇嘴上我烦我贫,但每次我都能给她逗得开怀大笑。这次回来,我是真心想好好补偿这几个月没有陪在她身边的空白,我打算带她去跟瘦猴余庆他们见面,跟大伙儿宣布哥们有主了,从此江湖只有爷的传说,再无爷的踪迹了。

 

孰料竟然被罗芙薇坚决拒绝,而理由,还是那个令我崩溃的“咱俩没到那份儿上”。那到底要到什么份儿上!非得弄个儿子出来她才老实么!罗芙薇一摆事实讲道理我就没招了:我对她隐瞒即将出国的事实,我卧室里出现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大波洋妞,我还有十多个月要跟她两地分居。我无言以对,自个儿都觉得没资格要求她什么。

 

我只能在床上缠绵激战的时候,趁机呈个口舌之快:是不是我女人?不是?不是让我这么欺负!这时换罗芙薇无言以对,她被我逼急了就拽过枕头捂住脸。我发现每次我这么说的时候,她身体的反应都很强烈。而我一想到很快又要告别鱼水之欢,就更恨不得把功课都补足。

 

回英国之前做了最后一次,罗芙薇把她买的皮带给我系上,她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我,纤细的胳膊用尽了力气,“我爱你”,她说。我血往上涌,想大喊,想疯狂地吻她,但却只是把她搂在怀里,我也爱你,罗芙薇,我爱你。

 

坐在飞机上我像梦游,一直半睡半醒,爱情让人迷醉。直到回了学校,我才清醒过来,必须扎扎实实地完成学业,争取让她在夏天过来玩时,我能有更多空闲陪她。我在学校的用功出了名,大家都特愿意跟我一个team,永远不用担心进度。

 

我太注意赶学业,时常没有工夫陪她。罗芙薇以为我对她淡了,我被作业弄得头昏脑胀,还得耐着性子哄她,跟她解释我忙得四脚朝天都是为了她。罗芙薇说切,谁说我一定要去看你了!我说你再不来,我就要疯了。25岁正当壮年的男人,经得起这种折磨么。

 

2010年的春节是我第一个没有在家里过的年。罗芙薇回了老家,她一回家就意味着视频不那么方便了。在这期间,又出了不少烦心事。她要同学聚会,有时候回家超过了十点,我就很不放心。她说,我那么早就去北京,在老家已经没什么同学了,难得聚聚你能不能放宽了心。这话说的,我能放宽了心么!她不放心我,我更不放心她。

 

她还无意间提起父母催她找对象的事,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气我的。她有点这个毛病,不气我就不能确认我有多在乎她。我这人本来是个脾气特臭,毫无耐性的老爷们,被她千锤百炼得跟孙子似的,三天一小哄,五天一道歉,十天半月非得赌咒发誓从头到尾表白一回。这中间发生的杂七杂八就不赘述了,看得您也闹心。总之那个春节我过得很不好,那个冬天从里到外都冷冰冰的,没人味儿透了。

 

春天一来我就病了,急性咽炎。我打小身体倍儿棒,这回病得虽不重,但很烦人。那阵子我一说话嗓子就跟被刀拉一样疼,没法陪罗芙薇聊天了,一开始还能打字聊一小时,后来越来越短。我尽量多给她发搞笑表情,跟耍猴似的绞尽脑汁讲笑话逗她乐。状态好的时候,我俩依然挺甜蜜的。罗芙薇还给我email了一封情书,说她第一次写情书不许我笑话。我特惊喜地从头看到尾,丫头还是挺会写东西的,流露的感情让我很心动。

 

好不容易我病好了,她又病了。练舞的没有几个不带着旧伤,她有点复发,腰不能久坐,于是又不能多用电脑了,医嘱最好多躺少动。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去照顾她,却只能嘴上说说,学业进行到关键时刻,无法脱身。

 

两个人在一起时生个小病能增进感情,异地恋时就是灾难降临。我俩还先后都病了,真是祸不单行。对于这种异地恋的复杂状况,我以为自己早有准备,却还是遭了当头一棒。我一再告诫自己这都正常,忍过去就好了。直到桃子来电话,我才知道情况严重了。

 

桃子是个特爱替别人操心的姑娘,她觉得罗芙薇不可能再遇上谁比我更合适,对于我俩的恋情比自己的都上心。桃子在电话里痛骂我在这个节骨眼儿甩了罗芙薇。我纳闷之极:谁说我甩她了!桃子说你俩没分手她能见那个混蛋老师吗?你俩要是分手,肯定是你对不起薇薇!

 

我立刻火冒三丈:什么老师,你说清楚!桃子说,她去看薇薇,发现当初念书时的一个男老师正在罗芙薇那里照顾她。罗芙薇在校时,那个好色老师就经常骚扰她,总是暗示只要给他点甜头,就能让罗芙薇留校。直到罗芙薇毕业躲得远远的,他才消停。这次居然又出现了。

 

打电话之前我跟自己说一定要冷静,肯定不是罗芙薇主动找他的。电话一通我先是问候了她的病情,就毫不客气地提出了那个老师。罗芙薇说桃子告诉你的吧,那天她就不乐意来着。我问她,到底怎么又联系上了。罗芙薇突然很不满地提高了声音:我还不能跟别人联系了啊?我跟他又没什么,你审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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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认真地看她跳舞,有点神思恍惚。她跳舞的时候表情那么专注,从指尖到足底都透出她对舞蹈的热爱,原来她能一口气转这么多圈,能跃起这么高,小小的身子里能爆发出这么震撼人的力量。我一直忽略了她的理想,她的追求,她毕生最投入的专业,太不应该。

 

她下了班看见我,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我要跟她谈谈,她也没有拒绝。我诚恳地跟她道了歉,一再表示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她撒谎,并保证再也不。她表情淡然,一直没有表态。我心里很慌,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谈过去,论现状,展望未来,我说的全是真心话,这些我已经想了很久。

 

错就错在一直没告诉她。我觉得一年的时间虽然不短,也不算漫长,我中间还回来。如果她愿意去看我,我更欢迎,路费全包。我对读博没兴趣,一年后就回北京工作,保证不乱跑不花心。

 

我畅谈未来的时候,罗芙薇终于有点动容,我的估计还是没错的,她最伤心的就是我骗她,最担心的就是我玩弄感情。在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攻势下,罗芙薇终于原谅了我。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毕竟令她失望了,也失去了一部分信任,这件事始终成为我俩感情上的一道硬伤。

 

再后来,日子就过得跟飞一样地快。我抓紧时间给她找地儿租房子。我出国后,她自己就负担不起二环的房子了,给她找房子,比给我自己上心得多。我后来在英国随便刨个窝就趴下了,最后我挑中一个挺满意的地方,离她几个上课的学校都挺近。跟两个考研的姑娘合租,我觉得还挺靠谱。领她去看,她也很高兴。我就是想让她知道,我真的不是玩玩而已,对于她的未来,我是全心参与的。我会好好照顾她,即使就要留学一年也不会停止。

 

罗芙薇开始有点粘我了,以前我很怕女朋友粘人,这次却恨不得她再粘我一点才好。我只想尽最大的努力对她好。有天她随口说自己从来没有过一台笔记本电脑。我当时就震惊了,说难道你以前上大学都不用电脑?她说用啊,同学找人在中关村攒的台式。我当时就把她拽到电子城,不能容忍我的女人连一台笔记本电脑都没拥有过。

 

我那时手里有点自己的钱,奖学金和帮学校干活挣的外快,买台女生用的笔记本足够。都挑中好几个,马上就要敲定付款了,罗芙薇突然死活都不肯买了。我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怎么样。她一下扑到我怀里说:我不要你的礼物,这是离别赠礼。你给我买个好贵好贵的东西,就一笔勾销了!我才不干呢!

 

我哭笑不得,这个丫头满脑子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啊。到最后笔记本也没买成,我不知道怎么疼她才好。情到浓时,我甚至萌生过带她去见我父母的想法,但毕竟太快了点,我心里清楚不到时候,暗暗想从英国回来以后,一定带她回家。

 

我回国了,她再也不可能来我家。

 

她过生日那天,正在给我母校的一帮学生排练舞蹈。这个活是我帮她拉的,师妹要排练国庆文艺汇演的大型舞蹈,需要外请编舞指导老师。我推荐了她,报酬还可以。她真的挺有天分,舞排得很有看头,当天我在排练现场给她弄了个小型派对,师弟师妹很捧场,罗芙薇笑得一脸甜蜜。

 

陪她过完生日,我离开前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我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茫然,心里的信念是很坚定的。我跟她说,圣诞节我来,2010年夏天,给她订票去英国。她特逗,还买了本英语九百句之类的书。走的那天,她没来送我,我俩尽量不把这事儿弄成一个big deal,就当我出趟远门。

 

刚到英国的时候,我和罗芙薇经常视频,看着她在屏幕里娇美的模样,触手可及却远隔万里,我骚动不已。时不时就央求她脱点儿,死皮赖脸耍流氓。她虽然有点不习惯,总体还算配合。但是每次看完我更就郁闷,只能自己解决。天气冷起来,同学老师都抱怨,我却恨不得再冷点,因为冬天到了,我就能回国了。

 

十二月的时候,节日气氛就浓郁起来。我课程作业不少,但还算应付得游刃有余。学校里一个叫琳达的美国女生找到我说要跟我学汉语,我说中国留学生那么多,干嘛非找我。琳达说,他们都推说功课太忙,只有我的project进度是最快的,应该不会影响学习。另外琳达是个北京迷,就想学正儿八经的京片子。于是我就被大家投票推荐给她了。

 

就这样,我每周给琳达上两次课。我告诉她上完六次,我就得回国度假了。就在第六次课,出大事儿了。以前都是我和琳达在学校cafe上课,那天路面有冰,我俩沟通了一下都觉得去学校是个很傻缺的选择,于是她就来我住的地方了。我跟人合住,大家都常有访客,没有什么冒昧的。一切都挺平常,最后却杯具了,有这么几个原因:

 

1、那天不知道哪个混蛋把公寓供暖弄得跟火焰山似的,琳达一进来就“哦买糕的”脱了外套,穿了件背心坐在那里。

 

2、罗芙薇不知道听谁说的给男人买条皮带就能拴住他了,于是买了一根,非要视频秀给我看,说如果不喜欢还可以赶紧去换掉。在琳达来之前,我就接通了她的视频请求。

 

3、琳达嫌太热,我就去冰箱给她倒杯冰水。在这期间她满屋乱转,走到我电脑前看里面有个漂亮姑娘——本来我电脑冲里放着,她是看不到屏幕的。女人好奇心都太强了啊啊啊!

 

4、琳达指着姑娘问我室友:Who’s this?室友说是我女朋友。琳达带着一种美国大傻妞的热情,愣要跟罗芙薇秀一下自己学了两天半的中文,一屁股坐下就开始跟她“喂喂”上了。

 

5、罗芙薇一头雾水地看着镜头前赫然出现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妞,挺着绷紧了背心的胸脯。而罗芙薇最不满自己身材的部位就是胸。

 

综上所述,这回是要了亲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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