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因为你而丢掉一场婚姻的男人,你必须承受大量的罪恶感和愤怒,你的罪恶感他的罪恶感以及许多因此受伤的人的愤怒,这些负面的情绪甚至会伴随你一生,你有勇气承受这一切吗?
事情的发展,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我是在很巧合的情况下嫁给于新的。爱上于新时,只知道他的家庭关系很紧张,好像在闹离婚,心情不太好。我压根不会知道我在这种情境下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认识于新很偶然,我是他同学爱人的朋友,他同学买了房子,请他去设计,正好我也有这方面的专长,被同时找去了。那个有温暖阳光的午后,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吃饭的间隙,我和于新在洁白的纸巾上随意画了简单的设计图,我坚持自己的细节比他到位,他当时笑笑,没有吭声。事后,我发现自己的设计其实华而不实,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漏洞,例如防水和通风,而他的却经得起推敲,我很佩服他居然那么沉得住气。
第二次参观同学新居时,我们又碰到了一起,就这样相识了。在谈起设计时,我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他夸奖我挺有灵气的。
我从朋友那里听到了他家的一些情况,有些同情他,我也没有想到,我们的感情会发展得这么快。我也没想到他会把我当作他离婚的理由,并把我带到了他妻子面前,他妻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说不上多有姿色,却并不让人讨厌,我总记得她那天穿着烟灰色裙子时淡漠的表情,他妻子显然很意外,然后开始流着泪责骂,把我们赶出去了。
走出门外,我心里特别难受。其实,我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脆弱而心软的人,见不得别人的眼泪,这样我会很自责,我流着泪对于新说:“我没想到会这样,如果这样,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于新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说:“你要相信我,我只不过在给自己找一个能够离婚的勇气,我其实是一个卑劣的男人,只有你能让我作这个决定。”面对这一切,我还能说什么呢?
事情的发展,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没想到于新的妻子小芹会找到我,我们坐在一起,还没开口,她已落下泪来,看得出,她是个稳得住但是和我一样有些脆弱的女人,女人之间真的有一种天生的惺惺相惜,我当时的心情特别压抑。小芹可能看出了我的表情变化,同我聊了很多他们以前的生活:他们是大学同窗,也是校园恋爱中少有的修成正果的一对,很多人曾经羡慕她的幸福,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就成了这样,很多不幸很难说是一个人造成的,她说她也并不开心,只是孩子还这么小,以后怎么办?她眼睛望着窗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像谈心一样地自顾自说着,并没提什么要求。
与她分开后,我的心里却是特别沉重。是啊,他们的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还有孩子,他是无辜的,不该这么早承受父母的不幸啊。
正在我举棋不定时,于新突然来找我了,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离了,你能收留我吗?”我心里一愣,怎么可能这么快?黄昏时,天色黯淡下来了,于新疲倦地睡着,我蹲在地上看着这个已不再年轻的男人额头上细密的皱纹,心里有些疼。我轻轻带上门去了他家。他的房门虚掩着,小芹蹲在地上收拾东西,7岁的儿子一双惶恐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妈妈。小芹看到我来,低下了头,看得出,她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眼泪,面对我,她不仅仅是恨那么简单了,婚姻带来的伤痛远远超过了这一切。她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我哭了,小芹冷冷地说:“你走吧,不要等到我赶你走。”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家,小芹冷冷的面容和他儿子惶恐的眼神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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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于新的新婚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和浪漫
两个月后,由于种种可以想象的原因,我们还是拿了证,毕竟这样住到一起也方便些,可是我却好像并没有高兴起来的理由。我看得出,于新其实也有掩饰不了的疲倦。
我们的结婚很简单,没有任何仪式。我没有怨尤,我不想惊动太多的人。没想到,各种关于他前妻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那位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说,他妻子已请了长假了,听说心情很不好,小孩现在丢在奶奶家,以前挺活泼的孩子,突然不爱说话了。朋友停了一下,看看我的脸色说:“我真不该说这些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我摇摇头,可是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
我和于新的新婚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和浪漫,我们甚至不敢一起牵手逛街,因为可能会碰到他的熟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在任何人的眼里,我就是那个破坏他家庭的不光彩角色。偶尔,于新会带我去参加朋友的聚会,有一次,一个爱开玩笑的哥儿说:“于新,你小子可真有福气,把当年的校花娶走了,现在又有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梅开二度啊。”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我一下又想起了他的前妻小芹那凄冷的面容。那一顿饭我吃得没有任何的胃口,看出了我脸色的变化,那个说错话的哥儿们一下子小心翼翼起来,一顿饭最后自然不欢而散。
回家的路上,于新怕我不高兴,小心地哄着我,其实我哪儿是不高兴,我的心又内疚自责起来。为了减轻自己的自责,让他也减轻负罪感,我装作开心地对他说:“哪一天把明明接到这儿来玩吧,我给他做好吃的。”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感激地抱紧了我。
一个晴好的周日,他接来了明明,明明一进门,就敌视地望着我,任凭我怎么笑容满面,他都很警惕。我给他做了一桌好吃的菜,为了让他喜欢,我还炸了薯条,还配上新鲜汁红的番茄酱,可是明明却说自己不爱吃垃圾食品。那顿饭,明明只动了几口,一声不吭。吃完饭,我笑着对他说:“明明,阿姨和爸爸一起带你去动物园玩,好吗?”明明却把头扭到了父亲那儿,说:“爸爸,你带我去,好吗?”于新歉意地望着我,我装作不经意地说:“你带明明去吧,正好我还要准备一下明天的课程。”
从窗口看着他们父子离去的背影,我的心慢慢沉下去了,泪水浮上了双眼,我明白了一个事实,我可以成为于新的妻子,却永远代替不了孩子的母亲。
于新的父母对我也是不冷不热,在他们眼里,儿媳就是为他们生了孙子的那个女人。虽然不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但于新偶尔会带我回他父母家,每每这时,他的儿子就会关起房门,我看到了老人眼中的叹息,他们不让我做什么,客客气气,显然是把我当外人。有一次,我在阳台上看书,无意中听到两个老人的对话:“小芹最近来得少了,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一进来,他们赶紧收了口,很紧张地望着我,似乎怕我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所幸的是,于新对我非常的好,这是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地方。可是,我没想到,于新背后的真实情绪。
有一天,我半夜突然醒来了,发现身边空荡荡的,我四处望了一下,阳台上一闪一灭的,于新站在阳台上抽烟,我没有惊动他,只从背后悄悄地望着他,他的背影有些苍老,这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离婚这件事虽然是他主动的,但我知道他的心里并不是那么轻松,那里毕竟有他将近十年的印迹,不是说抹去就抹去的。他总是怕伤到我,从来不向我提及他的苦恼,现在他们为孩子的抚养权还争执不下,妻子要孩子,他也想要,他是为了减轻负罪感,而妻子是一个母亲,最后,只能是他让步。我不知道一个孩子在男人心中的分量,但有时候,这种血缘关系显然超过了男女之间的感情。
我也想为他生一个孩子,可他总是笑笑说:就我们俩人岂不更好。我知道他惧怕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流泪,这的确对我不太公平。
我和于新的日子还在继续着,幸福却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嫁给一个因为你而丢掉一场婚姻的男人,你必须承受大量的罪恶感和愤怒,你的罪恶感他的罪恶感以及许多因此受伤的人的愤怒,这些负面的情绪甚至会伴随你一生,我不知自己是否有勇气承受这一切,这原本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文/子沫 口述/刘云)